要別人一眼認不出你，就把你的臉掩飾起來；要別人對你無法交流，就把你的言行掩飾起來；要別人猜疑、捉摸不透你，就把你的頭腦掩飾起來！——但是，你的心終究會把你藏匿的身影亮堂堂地拉扯出來！

華天，是個叱咤過江湖的人，他行走江湖的時候，以他那霸道的武技一連做出些讓人折舌的事情，比如一招就把楊九年逼退了幾十步遠，一招就打倒了馳騁江湖數十載的人物！那會兒，華天還是個青年，一個滿身是膽，豪氣云天的青年！后來，他消失了，而且消失得一點蹤跡也沒有。

如今，他站在了那里，慢慢地揭下了那塊面具，面容青澀而蒼白，顯然身上有傷。剛才的那一招已經拼盡體力，仍粗喘不止。既然已經被認清了身份，又何必再藏著掖著？況且，面具還擱著臉皮，一點也不好受。“還給你！帶著真不好受。”面具，好像是墨常笑給的，所以，華天就丟還給了他，又搖著頭說道，“你這易容之術，很不到家。”然后，墨常笑又是苦澀地笑了一聲。

“劉猛”的言行談笑顯得這么自然，武功也很高，難道他真的是那個華天？——李守聽到瑩瑩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里就是這么想著。同樣，許遷北臉上的驚疑更加沉重，對于那種曾把江湖翻騰起浪花的人，總是會給“下一朵浪花”留下高大形象。許遷北自然也不例外，自然也不禁問了出來：“你，你真是，華天？”

華天點了點頭，沒有回答許遷北，也沒有理會墨常笑的表情，而是看向了瑩瑩：瑩瑩的臉色很難看，似乎比嚼爛的五味脯還要難看。“你很驚訝？”華天問了一句多余的話，可他的語氣一點也不是多余的樣子。“哼哼，你說呢？”瑩瑩冷冷笑了起來，陰沉著臉說道，“我是該叫你華天？還是李點呢？”

華天的身子輕輕震了一下，絕不是傷勢所引起的，連墨常笑看到都有些覺得華天的情緒有點反應過大。難道名字真的有那么重要？還是說，有其他的什么嘛？墨常笑沒有立馬問他，或許不必要，如果非問不可，也應該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你說呢？

“哈哈，”瑩瑩仍狂笑了起來。無論把一個人的身體傷到什么程度，都不及戳到那人的內心深處，要來的更殘忍一些！“...沒想到，一個傲氣云天的華天，也會害怕一句話？”瑩瑩繼續說了下去，但終難以掩飾那種驚訝，驚訝華天的出現。華天，本早已被她囚禁了起來，可眼前？

“怕！但是我更怕你。”華天說得很淡然，而這種姿態在“李點”身上是全然找尋不到的。墨常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李點！“是嘛？”瑩瑩的眉頭蹙得更高，又狠狠地盯著墨常笑，因為這一切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道，“墨常笑，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哎，墨常笑輕輕嘆了一聲，他沒有得意，沒有慶幸，沒有高興，更加沒有幸災樂禍。相反，墨常笑的心中有無盡的苦澀。“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墨常笑似乎不愿意再提到這件事，淡淡回道。“很明白？你.....”瑩瑩憤恨，恨不得立馬越過去掐住墨常笑的頸脖，手指一緊就結果了他，“難道，就是你說的‘前天晚上’？”

墨常笑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是的！我已經懷疑到‘李點’，自然紅坊居也逃不掉。于是，我讓許遷北那晚就一直盯著后院。終于，在清晨的時候，他看到了一些人！”人，自然是值得可疑的人，但絕不是許遷北最后看到的一男一女。“是的！一晚上我都沒看見什么人進出后院，可一直到了清早那會兒。”許遷北往前挪了一步，忍不住說道，“我看見幾個人，一個拉餿水的，一個滿身油污的火夫，一個送菜的，哼哼，還有一個，是從里面出去的，還帶著一個大口袋！當然，還有你！”

瑩瑩的臉皮好像又被拉扯了一下，又盯著許遷北。許遷北掃過一眼，也不免心頭跳動一下，頓了頓才滿是自信地說道：“最值得懷疑的當然是那只大麻袋！說不定里面就裝著什么？”“哼哼，口袋里總不會裝著一個大活人吧？”瑩瑩冷聲冒出一句，像是在嘲笑。而后，墨常笑望了許遷北一眼，輕笑道：“大活人倒是沒有，只不過是一些剩菜剩飯！”“剩菜剩飯？”許遷北喊了一聲，他沒見過有人會把剩菜剩飯用大麻袋裝著？

“是的，就是剩菜剩飯！”墨常笑的語氣很平和，他可不能讓一個年輕人有什么難堪！“你怎么知道的？”許遷北想問個明白，“就算是，那人為什么要用麻袋裝？”“因為，那人只是個打雜的，一家子的人還要靠著他一人養活！”墨常笑是在說給許遷北聽的，但他時不時地還是看向瑩瑩，“這里的飯菜又是那么美味，而且，每天總會有不少的剩菜！”當然，又不是每個來這里逛逛的人，都像“李點”那樣只是為了吃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之前就看到過！而且還忍不住跟著他后面，去瞧一瞧！”

“就是你發現我那次？”華天也不禁問了一句。墨常笑輕輕點點頭！“那，那，那是誰可疑了？”瑩瑩也有這么一個疑問，但仍是許遷北問出來的，“難道是和她一起出來的那個男人？”墨常笑搖頭，緩和一下觸動，說道：“可疑的人，是有兩個，但不是他們！...”此時，房間的人幾乎都在聽著，聽著墨常笑繼續說下去，“...從里面出來的人，都不可疑！可疑的，是那兩個進去又出來的！”

“你，你是說，那個送菜的和拉餿水的？”許遷北開始覺得不可思議，如此正常的兩個人，怎么可能是假的？“是的！”墨常笑說得很肯定，肯定到他自己是裝扮成那個送菜的一樣。李守的臉上也露出了驚疑，疑問道：“大早上去送菜，不是很正常？”“最是正常不過了。大清早的菜最是新鮮，最好的。”墨常笑也這么說著。“那你怎么說？......”

“錯就錯在！他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一個大白天里悄無聲息，夜里熱鬧十分的地方，還會吃擱置了差不多一天的菜？盡管傍晚采摘的菜不夠新鮮，但總還是不會變很大味的！”墨常笑的解釋真讓人折舌。只是華天還那么淡然地站著，對于在墨常笑發生的事情，他都不會感到什么意外，就因為墨常笑可以找到他，然后還救了他，接著還演了一出戲——讓許遷北穿上同他一樣的衣服，在會稽城里走來走去，以此引起注意，給人以錯覺；華天自己又裝扮成劉猛，乖乖地等待時機；在堂子里兩人還一個打一個挨打，就連老鴇沖上前的時候，劉猛還偷偷送出一股勁力；而后又跟著老鴇進來，就悄然把墨常笑的穴道解開，趁著瑩瑩注視著墨常笑大意失了防備，便一掌偷襲到瑩瑩！

“就算是這樣？那還有一人怎么可疑？早上來拉餿水，好像沒什么問題吧？”許遷北還是想不通。“沒有！一點問題也沒有。如果硬要說有什么的話，就是他在里面呆得時間太長了。你離開的時候他是不是還沒出來？”許遷北點了一下頭，回應了墨常笑的判斷。看來，判斷還是有那么點可依賴的。華天這么想著，而后，輕笑了一聲，聽墨常笑繼續說道，“像這樣的地方，絕不會讓一個拉餿水的呆在里面很久吧？是不是？”說到是不是的時候，墨常笑是看向瑩瑩的，現在也已經快走到她身前。“哼哼，是不是有什么很大區別嘛？”瑩瑩回了一聲。“區別不是很大！只不過能讓我現在就站在這里！”華天也徐步走了過來，很是謹慎地站在墨常笑身前，好像生怕瑩瑩會突然跳起來！

“哼哼！”瑩瑩以冷笑應和，手指也偷偷放在背后捏得緊緊的，對墨常笑道，“就憑這些，你能找到他？”“還好，偏偏這兩人要跑到紅坊居？我就想，‘李點’也一定還在這里。雖然，已經有很多天都沒見到他，但他還總不至于離開會稽城！”“哦？是嘛？”華天如此反問道，“我怎么就不會離開這里？”“你要是打算離開這里，就不會來奉勸我了！”墨常笑回答得很隨意，他可不能因此又令華天的心情波動。

“這里好像沒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李守想了一會兒，把所疑惑的一連串地問了出來，“也不見得有什么特別的？還有，那兩個人又是誰？”墨常笑停頓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慢慢道出，“這里本來就不是什么特別的地方，沒有暗室地牢！后院也不是什么特別的后院，只不過有兩口井，一口井水香甜滿溢；一口卻是個枯井...”說到此處，華天的臉不由得一陣苦澀。“...枯井挖的不深，好像挖不到水，也挖偏了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的主人要藏著什么貴重東西，才故意留了下來，沒有填上。

“我忽然也想問問，你怎么就知道我在井下邊的？”華天喘了一口粗氣，說道，“而且，我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每天都要被重重地點上啞穴，一點聲響也發不出來。連我都不知道那兩人是誰？你能說說？”

“我猜的！”

這話一出，華天又是苦悶一笑，道：“沒想到，你不僅僅是太依賴你的判斷，有時還會玩點虛的。”墨常笑也不管這是褒是貶，笑著自說道：“后院里什么也沒有，偏偏有兩口井。”“有點多余了？”許遷北也說了一句，能說一個年輕人的腦經不好使嘛？也的確有些多余了，有上一口井已算是很不錯的，而況還是兩口。

“嗯！至于那兩人，你應該認識的！他們就是跟你一起來的！”墨常笑對許遷北說道。“你是說，趙三、王四？”墨常笑點頭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