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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馬經壇

  • 劍器行
  • 313833243
  • 3802字
  • 2013-06-17 16:49:21

澄實呆了半響,搖頭嘆道:“他們……何以如此?”

司空仲平想了想道:“想是不欲讓我們知道《易筋經》的下落。失手被擒,恐遭逼問,一個抗不住就有說出去的危險。”

夏珩道:“這孩子又何其無辜?他這般小,能知道什么秘密?為何連他也不放過?”

司空仲平正色道:“世事險惡,吞云又焉知我等不會拿這小孩脅迫他?況且今日天竺一脈就此死絕,留下他一個孩子,又能如何?他一個異國人,在這大唐如何生活?還不如死了干凈。”

夏珩一聽,覺得有理。他看了那孩子一眼,柔聲問道:“你會說漢話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答,只是看著他,雙眼充滿恐懼。

夏珩無奈,只說:“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扭頭朝司空澄實二人道:“他想是嚇壞了。”

司空仲平道:“他親人同族,雖不是我等所殺,卻也脫不了干系。為今之計,還是想想如何安置他吧。”

澄實想了想,道:“他本是佛門弟子,還是讓老衲帶他回少林吧。日后待他長大成人,再想法送他回天竺故鄉。”

司空仲平正色道:“大師可要想清楚了,說起來,少林與他,可算是仇人。”

澄實道:“此事因果,日后老衲自會與他好好分說。他若明白自然最好。若不明白,執意尋仇,那也是后話了。他現在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總不能將他遺棄的。”

司空仲平聽見這一番話,肅然起敬,正色道:“大師高義,在下佩服得緊。”

澄實道:“施主言重了。”他說完此話,扭頭對夏珩說道:“夏小施主,老衲有一事請教。”

夏珩忙道:“不敢,大師有話請講。”

澄實道:“適才老衲與三位使者相抗之時,曾想過要放棄。多虧小施主以傳音入密提醒,這才堅持下來,終得三使者首先力竭,才有此勝利。救命之恩,老衲銘感于心。”

他說著雙掌合十,朝夏珩施了一禮,夏珩慌忙還禮。澄實繼續道:“然而老衲不解的是,何以老衲剛一起念,小施主便能立時覺察,加以提醒呢?”

夏珩聽見此話,已知澄實不如澄正見聞淵博,并不識得《空冥決》神功,遂道:“當時小子生在局外,旁觀者清,見大師面有異色,這才出聲提醒。又見三位使者面有不虞,料想他們也快堅持不住了。”

澄實不疑有他,贊道:“小施主觀察入微,老衲佩服。”

夏珩惶恐,連說不敢。

司空仲平道:“眼下除了這孩子,天竺僧人都已死絕,這經書如何去找?要搜寺么?這寺廟如此宏大,要搜檢一本經書,可有點像大海撈針呢。”

夏珩心中一直有一個問題疑惑不解,那便是適才戰斗之時,他不止一次聽見有一個人在暗中指點謀劃,但此時戰斗已經結束,寺中之人都已死絕,那人卻還未現身。他料想此人能躲得如此隱秘,武功定然不凡。然而他為何一直不曾現身呢?便是在剛才的消耗戰中,此人只需現身偷襲,自己等人哪里還有命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又聽見司空仲平說起經書之事,心中又想:“如此說來,經書一定在那個神秘人的手中。”

澄實道:“那吞云殺干全寺僧眾,就是為了掩蓋經書下落。又怎會是藏在寺中這么簡單。”

司空仲平點頭道:“說的也是,若藏在寺中,任這寺廟再大,總有一天能搜檢出來。倒是沒必要將那些僧眾都殺光了。”

夏珩想著心事,眼光無意間落在紅衣教溪月圣女的尸體上,忽然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

司空澄實二人聽他忽出此言,忙道:“什么?”

夏珩道:“我看著這溪月圣女的尸體,忽然明白這些天竺僧人為什么能趕在少林寺為澄正大師辦喪事的空隙入藏經閣盜走經書了。”

澄實道:“哦?此話怎講?”

夏珩道:“天底下哪有如此巧的事情?想來是那紅衣教和這些天竺僧人素有勾結,紅衣教主阿薩辛殺死我師父,知我會前去報喪,便與戰寶迦蘭暗通曲款,趁機盜經。”

二人聽他所言,言之有理,都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司空仲平道:“如此說來,紅衣教派遣的聯絡使者,就是這位溪月圣女了。她到戰寶迦蘭報信,由戰寶迦蘭僧人出面盜經,然后她坐而分贓。”

夏珩道:“不知經書會不會在她身上?”

司空仲平道:“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他說著便要上前搜身,但那溪月身上衣物被米麗古麗又燒又割,早就肌膚盡露,肉體橫陳。他心想自己一個男子,這樣去搜一個半身赤~裸的女子的身,似乎不是太好。

他看了夏珩一眼,示意他去。夏珩看了那裸尸一眼,想自己當著兩位前輩的面,還是老實一點好,俊臉一紅,只是不動。

澄實一個出家人,倒是極為豁達,也不猶豫,走上前去,對著溪月的裸尸一陣摸索。

夏珩看著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和尚對著一具年輕的女尸摸來摸去,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澄實摸了半天,忽然在溪月的左胸一掏……

掏出一本冊子來,欣喜道:“找到了!”

司空夏珩二人大喜,忙上前去,澄實翻看了一下那本冊子,頹然坐地,道:“只有一半。下卷不見了!”

司空仲平道:“如此說來,這部經書他們竟然是一人分一半,那么下卷定然還在天竺僧人手中了。可是天竺僧人都已死絕,卻要到哪里去找。”

澄實沉思片刻,道:“不然,這戰寶迦蘭中有掌火、鎮惡、平等、智慧四位寶樹王,現在已死其三,那智慧王卻不知所蹤。適才打斗如此激烈,他都沒有現身,想是不在寺中。”

司空仲平道:“如此說來,這經書下部,便在此人手中了。大師,你可知那智慧王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澄實道:“據聞此人人如其名,智慧無雙。但他行為低調神秘,似乎從來沒有在正式場合出現過,所以他的形容外貌,也無人知道。但那日去少林盜取經書的有四名僧人,他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小施主,當日你曾與他們正面交手,可有什么印象么?”

夏珩道:“那四人蒙著面,身形都是一般高大,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印象。”

他嘴上如此說,心中卻已經斷定,適才那在暗中主持大局的神秘人,必是智慧王無疑了。只是他為何不現身,卻還是百思不解。

司空仲平道:“這智慧如此神秘,匆忙之間卻要去哪里尋他?玄英的傷勢,可是一刻都不能等。他年方十歲,正是習武的好時候,可耽擱不得。”

夏珩不解道:“敢問大師,這《易筋經》既是少林之物,那寺中自有高人習得。貴寺既然答應相救毛毛,哦,玄英。何以不請一位大師將那‘鍛骨篇’教與他,而一定要以經書教他呢?”

澄實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我少林絕藝,古往今來,唯有達摩祖師一人通曉。蓋因每一門功夫都能傷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厲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項絕藝,均需以相應的佛法與之化解。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甚,武功才能越高。若貪多務得,佛法未到而強練武功,則戾氣深入肺腑,傷及自身,更有性命之憂。所以這《易筋經》放于藏經閣內,雖本寺弟子都能取閱,卻也并非人人可練。老衲愚鈍,這《易筋經》神功至今只練至第八層,未免走火入魔,后面的內容,并不敢看。本寺僧人,皆是如此。”

夏珩奇道:“難道貴寺之中,就沒有練成‘鍛骨篇’的么?”

澄實老臉一紅,慚愧道:“慚愧得很,本寺開派數百年,這《易筋經》神功練至十二重者,寥寥可數,這一代玄字輩高僧中,并無一人練成。”

司空仲平道:“那位澄睿大師不是已經練到金剛不壞的境界了么?”

澄實一聽此話,動容道:“不錯,想那澄睿不知天高地厚,卻又博聞強記,定是連整本《易筋經》都已經背了去了。”

夏珩大喜,道:“那位澄睿大師說要去洛陽白馬寺開壇講經,普度世人。事不宜遲,我們盡快趕到白馬寺,請他相救毛……玄英。”

他叫毛毛叫得習慣了,如今毛毛雖然認祖歸宗,恢復本名,他一時半刻卻難以改口。

眾人點頭稱是。澄實與司空二人與風火云三使者相持多時,須發衣衫都已燒盡,甚是難看,這時在寺中取水沐浴,更換了衣裳。澄實不忍見滿寺僧眾曝尸于外,三人便又將那些尸首聚在一起,點火焚了。澄實少不得又念起經文,超度那些天竺和尚去西天往見如來。

這樣耽擱了半天,趕到洛陽白馬寺的時候,已是晚間時分。那白馬寺始建于漢代,乃是中土佛教的發源地,被佛教徒尊為“祖庭”,“釋源”。中土歷代高僧,甚至海外名僧都曾來此覽經求法。

四人(帶著那個天竺小孩)趕到之時,但見白馬寺內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原來大唐敬佛之人甚多,今聞有少林高僧來此開壇講經,于是三教九流皆盡前來,一時之間,場面之大不亞于當年大唐御弟陳玄奘法師開壇。

四人眼見來人如此之多,一時也無法可想,只好混在人群之中,等那澄睿出現。

眾人來到經壇之前,但見那經壇之下,早已布置了千盞長明燈,澄睿身披自制的光明袈裟,自號為“大光明僧”,飛身登壇,燒香禮佛,方才虔誠開講。

澄實見他登壇,心中便是大急,但事已至此,也無法上去攪局,只好在下面聽著,只盼他別惹出什么亂子才好。

但是想什么來什么,澄睿只一開口,便即滔滔不絕,曲解佛理,歪講佛經。壇下一干善男信女先是恭敬,繼而愕然,忽然不知道是誰,一只鞋子從人群中飛起,直向澄睿飛去,澄睿歪頭一躲,那鞋子貼著腦袋滑過。便在此時,又一只鞋子飛了出來,一時之間,破鞋爛衫,菜葉雞蛋,瓦塊碎石,此起彼落,皆盡飛上臺去。眾信徒一邊往臺上扔東西,一邊破口大罵,讓澄睿滾蛋。

澄睿縱有金剛不壞之身,一時也難以抵擋。只得把袈裟一揚,擋住扔來的物事,飛身而去,落荒而逃了。

夏珩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不知是誰叫道:“這里也有和尚,打他!”

夏珩一陣愕然,但見人群已朝己方涌來,原來自己四人之中,澄實與那天竺小孩原是和尚,司空仲平須發皆被燒光,也與和尚無異。眾信徒恨屋及烏,一時之間,看見和尚便打。可憐那白馬寺中一干僧人,一時之間都被打得鼻青臉腫,抱頭鼠竄。

澄實等人抵擋不住,又不能出手傷人,被眾信徒一頓暴打,只得跟澄睿一樣落荒而逃。四人逃出寺外,遠離了追趕的人群,這才敢坐下來喘口氣。不想澄睿一陣搗亂,竟然連累自身。司空仲平道:“適才只顧逃跑,慌不擇路。那澄睿已去得遠了,不知追不追得上。”

夏珩不是和尚,倒是沒有被打,說道:“我瞧他往西方去了,事不宜遲,趕緊追罷。”

眾人點了點頭,便往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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