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彌陀寺中，一群衣冠華貴的人正在品賞牡丹，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魏裔納：“陳訓導不愧是一代老儒啊！連作詩都如此風趣！”

陳維新：“哈哈！蘧庵賢弟過獎了，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把你的大作拿我們開開眼界吧！”

魏裔納：“來，看吧！”

陳維新：“嗯，‘蕭王避亂過荒莊，井廟俱無甚凄涼。惟有牡丹花數株，忠心不改向君王。’這詩也倒罷了，只是流于頌圣俗奏了。”

魏裔魯：“裔納啊，陳訓導說的沒錯，從后漢光武到大清順治，一千六百多年間的詩人要都像你一樣，那還念個什么詩？看看你二哥裔介寫的是什么吧！”

魏裔介：“呵呵，那小弟就獻丑了，‘當年躍馬幾英雄，轉首驅除霸業空。白水重生赤帝子，鄗南暫作未央宮。翠華尚憶熊羆守，侍從惟余翁仲訌。漢室園陵多滅沒，千秋佳氣此蔥蔥。’怎么樣啊！”

陳維新：“好詩，有將相之氣。我陳維新這輩子自認為讀詩無數，可令我真正滿意的不過十余首，今日貞庵這首算是其中之一，為這首詩，老夫敬你一杯。”

翟誥：“嗯，確實是好詩，古往今來，多少個朝代在我們身邊升起又降落，但不變的是對自我的一種考驗，好一個‘漢室園陵多滅沒，千秋佳氣此蔥蔥’，一語點破今古英雄之悲哀，好詩，好詩。”

魏裔魯：“說得好啊，這使我想起了裔介以前寫過的一首詩，‘世變揚塵滄海中，浮云依舊塞寒空。五城陌照蕭王月，湯沐邑余公子風。救趙應推監者策，摧薪獨羨鄧侯功。鄉園咫尺堪憑吊，驀見青山思不窮。’我想，他要表達的也正是這種意思吧！翟誥，你的呢，你這功名不是白給的吧！當年王莽篡位，首舉義旗的可是你們翟家，此情此景當有所表示才對呀！”

翟誥：“曦庵兄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我這兩下子您還不知道？”

魏裔魯：“這有什么啊，今天咱們不論好壞，只是以文會友罷了！”

翟誥：“既如此，那就容小弟獻丑了。”

陳維新：“來，讓老夫瞧瞧，‘君不見千錘萬鑿出荒山，雕眄琢磨若許年。烈火焚燒七日滿，化身神器名玉環。玉環如月斗如懸，三邊曙色柳含煙。鳳凰咨嗟芙蓉怨，洞庭波撼吳牛喘。朔夜照車百十乘，雄雞高吭二三更。極光赫赫羲和龍，澤潤悠悠海王宮。明鏡臺前群后驚，仙人掌上心潮生。且置凡塵無所用，不周搖落補蒼穹。’嗯，翟訓導可是有補天之志啊！可惜天不假命，還是等上三四百年后留于翟氏后人評說吧！曦庵，該你出場了，你可是他們的大哥，這壓軸的該不會差吧！”

魏裔魯：“沒想到，真沒想到，裔介和翟誥的詩能寫的如此之好，算了，就這樣吧！”

翟誥：“‘廟貌崔嵬別有天，蕭蕭古木下寒鳶。勞人共眺春山雨，騷客曾尋秋水煙。對策劉蕡甘自老，能詩賈鳥亦空篇。丹房剩有青霞箓，勾漏何年學偓佺。’得，今天……”

陳維新：“今天只能我老陳陪以末座了。曦庵氣寒，貞庵氣空，蘧庵氣忠，翟誥氣豪，單剩下老夫氣閑了。”

翟誥：“不得了，陳老又發牢騷了。哈哈！”〔化〕

四十七

翟帥：“好了好了，別發牢騷了，你們姓陳的是不是都有這毛，習慣吶！這都到了，下車吧，中午我請你吃飯！我再送你一禮物怎么樣？”

一輛公交車停在了漢牡丹園門口。

陳新茹：“說好了啊，可不許反悔，你想送我什么禮物呀！”

翟帥：“我把我家的那支紅笛子送你怎么樣？聽說那是漢朝的東西嘞！”

陳新茹：“這還差不多。不過，我陪你逛牡丹園得糟蹋我半天時間，這誤學費誰掏？還有這大冷天的，再把我凍感冒了，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也是個問題，還有車費的報銷等得另算，還有……”

翟帥：“得得得，我掏，我全掏行了吧，你可真是我親媽呀！就沖這，你不當醫生還真是檀香木馬桶，可惜了材料。”（兩人下車）

陳新茹：“怎么說話呢？什么糟蹋了材料？”

翟帥：“你說呢，人讓你拿針扎，拿刀桶，完事兒還得給你錢，哼——”

陳新茹：“那是他們自愿的。”

翟帥：“你這人，說話真沒水平，誰愿意拿錢給醫生啊，快看看手機，幾點了。”

陳新茹：“放心吧，早著呢，夠你轉完這區區八萬八平米的。我就不明白了，你為啥專挑這時候來這兒。”

翟帥：“這你就不懂了吧，四條腿的蛤蟆沒人看，三條腿的就是全球瀕危物種了。現在的漢牡丹就是三條腿的蛤蟆。有道是‘北國元月花枝少，一任紅梅了。莫將春意鬧枝頭，枝瘦不堪騷客掛閑愁。陌上何處輕云縷，幾番香難覓？聞說城北牡丹園，浪蕊絳株攢聚斗奇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