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忍陣地中，十數個拼死突破到此的雨忍奄奄一息地說出了半藏的命令，陣地上一瞬間就升起了一陣恐慌和難以置信的情緒。

“半藏大人的命令？命令我們撤退？！”

“開玩笑的吧，別開玩笑了啊！”

“半藏大人明明就在這里，你們是開玩笑的，對吧，對吧，對吧？！”

坐鎮前線的坊次郎在看到數十個同伴從后方突圍而來時，心中最后的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半藏大人，就連不敗的您也失敗了么？”

“我現在該怎么辦才好呢？”

鏘鏘，鏘鏘，身上的盔甲發出金鐵碰撞的清脆聲音，但重量卻是越發沉重了。四周投來的目光中帶著疑惑不解和絲絲恐慌，那樣的重量讓坊次郎這個精英上忍都有一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面對著四周的視線，坊次郎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取下頭盔。他知道，一旦自己取下頭盔，一旦自己表明身份，雖然能夠從這樣讓人窒息的重壓之下解脫，但那樣不過是把責任完全推卸給了半藏大人而已。半藏大人正在和敵人激戰，正在拖延敵人到來的時間，那么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鎧甲下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發出了沉穩鎮定的聲音。

“莫要慌張。”坊次郎竭力模仿著半藏的聲音和語氣，作為半藏的親衛隊長，他對半藏的了解遠甚常人。

話語中帶著莫名的讓人心安的東西，四周有些慌亂的雨忍一下子就鎮靜了下來，就連那些剛剛突圍到此的忍者也用驚疑不定的眼光看著坊次郎。

“是我讓我們剩下的最后一支精銳隊伍去偷襲木葉營地，目標是毀掉他們的所有補給，不能讓他們用疲勞戰術拖垮我們。”坊次郎的聲音沉著鎮定，仿佛已經進入了半藏的角色，“在此之前，我早已有了打算。”

“如果成功，那么這場戰爭還有進行的必要，我們守衛家國的決心還有實現的可能。”

“但我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咕嘟，四周的雨忍緊張地看著坊次郎。

坊次郎的聲音之中帶著哀切：“很不幸，我們失敗了。”

他口中說出的話語讓不少雨忍啜泣了起來。作為忍者，他們已然明白了戰局。他們再也沒有贏下這場戰爭的可能了，再也不可能將腳下的這片國土守住了，再也不能帶著驕傲的表情回去面見家人，也不能實現同伴臨死時的重托了。

”怎么會……怎么會……“

”嗚嗚……嗚嗚……雨之國……“

”半藏大人……我們……“

忽地，一個雨忍咬牙切齒地道：”半藏大人，我們還能打！“

”我們可以留下，我們還可以多殺幾個木葉的畜生，我們可以為死去的同伴們報仇的！“

坊次郎聲音低沉：”不，我們不能留下。“

”我們要活著。“

”如果我們都死在了這里，那么雨之國的未來就真的不復存在了！“

那個雨忍面上帶著不甘，還想要再爭取，但這時，一聲暴喝打斷了他。

”夠了！“

雨忍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去，在那里，他的隊長吃力地拄著樹枝站立著。

那位精英中忍的右腿已經是空空蕩蕩，因為傷口感染，這位以速度見長的忍者永遠不可能再奔跑，甚至已經沒有活著離開這片土地的可能了。

他還發著高燒，截肢后的傷口又有了感染的跡象，能讓常人昏厥的劇痛讓他渾身劇烈抽搐，但他還是向著自己的隊員吼了出來。

隊長站得筆直，他要給半藏大人留下自己最好的印象。

他說出了自己最后的宣言，也是他成為雨忍時最初的宣言。

“晴天終至，吾輩銘記，巍巍大任，死亦無終。

無享榮華，不履寸土，決絕俗物，身歸王國。

何言無冕，兄弟所望，何爭俗榮，袍澤同心，盡忠職守，生死于斯，心念所歸，無懼無退。

鑄兵利劍，暗夜無當；凝聚礎石，長城屹立；騰焰熊熊，熾烈華光；耀耀破曉，璨以晨光；

鳴無盡之號角，警外患之襲擾；鍛堅鋼之神盾，固王國之永寧。

于今挺身，奉以生命，以此為始，死亦無終。”

隨著他大聲的宣言，陣地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雨忍都跟著他將自己曾發下的誓言再度重復。整個陣地中流淌著莊嚴肅穆的氣息，木葉的忍者準備發動的攻擊下意識的停住，身體仿佛被大山壓住一般動彈不得。

“以此為始，死亦無終。”余音在靜寂的陣地之中回響，在漆黑的烏云中回響，在濃密的雨幕中回響，在雨之國被壓抑的國土上回響，在雨之國的過去和未來中回響。

“以此為始，死亦無終。”坊次郎雙目濕潤，他想起了自己成為雨忍時的場景了。

……

數公里外，木葉營地附近。

“火遁，起爆符陣！”

密密麻麻的起爆符自地下浮現，猛烈的爆炸將綱手三人逼開，熾熱的熱浪讓三人都有種睜不開眼的感覺。

銘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角掛著血絲，面色很是蒼白。

他爆發的時間早已結束，而后瞬間便被半藏打出了戰局，再也無力介入。而少了銘淵這個牽制力，綱手三人也是瞬間就被壓入完全的下風，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此時，雨忍陣地上莊嚴的聲音在這里都能聽見。

半藏屹立山椒魚之上，眼中閃過一絲回憶與悵然。

在身為半神之前，在身為雨忍村領袖之前，首先，他是一名雨忍。

“于今挺身，奉以生命，以此為始，死亦無終。”

……

“所以啊，半藏大人。”

“請帶著還有行動能力的人離開吧……”

“這里，由我們來斷后。”

那個隊長恭敬地向坊次郎鞠了一躬。

“這里，由我們來斷后。”

“半藏大人，請給雨之國留下最后的火種吧！”

“我們活不了多久了，請讓我們為雨之國再做出最后的一點貢獻吧！”

陣地上，之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雨忍紛紛掙扎著爬了起來。他們用所剩不多的體力對抗著疲倦，用堅硬如鐵的意志對抗著疼痛，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來發出最后的一絲光亮。

帶著眾人突圍至此的上忍也掙扎著從地上站起，最后的一絲絲查克拉在經脈之中流動著，每走過一處便帶來刮骨錐心的劇痛。

他用迫切地眼神看著坊次郎：“請也讓我們留下，請允許我們參加斷后的戰斗。”

“請帶著大家撤退，請為雨之國留下希望……“

”半藏大人！“

坊次郎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內心的痛苦與苦悶幾乎讓他要發瘋了。

但他不能，不但不能發瘋，也不能失態。此時此刻，他必須鎮定，必須成為半藏大人，必須安穩住人心，必須給雨之國留下最后的希望。

”諸位，拜托了！“坊次郎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著所有人鞠躬，向著這些最偉大的英雄鞠躬。

隊長面上帶著振奮的笑，啪地敬了最后的禮。

”諸君，祝武運昌隆！“

”雨之國，國運綿長！“

……

”大人，那些雨忍開始撤退了！“

”綱手大人他們還沒有來，我們要不要追擊？！“

領頭的那個木葉精英上忍猶豫了一瞬，然后還是冷聲道：”追擊！殺光他們！“

得到命令的木葉忍者瞬間殺氣四溢，雙目通紅地發動了最猛烈的攻勢。這次并非襲擾，不是什么疲勞戰術，而是實打實地要將那些雨忍盡數斬殺！

然而，自雨忍的陣地之中，留下斷后的面色蒼白顫顫巍巍的雨忍們走了出來。

緊握著苦無，起爆符已然貼好，決死一戰的意志從未這么高昂過。

”雨之國，進攻！“

吶喊著，他們向著木葉忍者發動了反擊。

不會再有一個人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