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滿臉塵垢,饑腸轆轆,沉重的腳步很難在路上扎穩腳跟。奔波了這些日子,探春始終也沒想沒白,她好好地宮里休養,不知怎么某日醒來就死狗一樣躲在躺在枯草地里。她驚慌四顧,多方打聽才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到了北胡。這對于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本宮是瑛妃,送本宮還朝吧!”她吃草根咽野菜才摸到天齊邊境,對守城官兵如是說。
“瘋婆子,瑛妃娘娘國色天香,哪如你這般?娘娘身遭不幸,被北胡擄了去,皇上正要發兵討伐呢!”滾,滾,滾。“探春被一路攆著趕到了北胡腹地。
深宮婦人吃盡千辛萬苦進了龍沙城,一進城便聽北胡百姓對中原來的林姑娘交口稱贊,聽他們那意思這林姑娘必是北胡日后的王后了。腦中靈光一閃,莫不是林丫頭?想想覺著不可能。再一想有什么不可能的,她不是也莫明其妙地來北胡了嗎?
她在城中乞討多日,伺機靠近王宮,打探消息。若果真是林丫頭,求她念在以往的情份上送自己還朝。
黛玉進進出出都有侍衛相隨,里外三層護得緊,她根本就沒有機會靠近觀看,也無法確認傳言中的林姑娘就是黛玉。
可巧,可汗貼身將軍娶妻,街上傳言是林姑娘貼身侍女,長得天仙似的,美中不足斷了舌頭口不能言,林姑娘又遣一婢女陪嫁。蒼將軍日納兩妻,傳為美談。
探春這才確信,人們口中的林姑娘便是黛玉。她在將軍府外守了一天,趁晚跟著可汗衛隊。她幾次近前認親,都被親兵當瘋子打罵走了。她遠遠瞧著隊伍進了宮,她卷縮在墻角等待著機會。
耶律楚送黛玉回宮,床前陪坐一會,命雪雁好侍候著。嘆氣回宮,好容易逮著機會表明心跡,不想這丫頭一味跟自己裝傻。她也不點破陪著她演戲,相識日淺她有顧慮是應該的。耶律楚不氣餒,早晚有一天她一定是他的王后,他用一顆滾燙的心在滋養著她。
”林姑娘身邊少人侍候,城中多有中原女子,挑頭面干凈的買兩個侍候著。“耶律楚怕黛玉用北胡宮女不習慣,貼心地為她著想著。
”是。“
宮外死守的人終于等來了機會。
黛玉輕輕地翻身,悠悠地張開了眼睛。沒錯她聽到了他的表白,但她沒有辦法接受,當面拒絕日后要如何相處?紫鵑新婚,她現在離開還不是時候。她得先搞清楚自己是誰,才能決定自己的將來。腦海中浮現那雙狹長的鳳眼,心口隱隱地疼。他為了他的江山,選擇將自己遣嫁。這樣的他如何能做自己的良人?
”姑娘,您就裝吧!“雪雁聽到床上輕微的嘆息,掀起床帳。
”好容易嫁了紫鵑,你又派我的不是。“黛玉枕著胳膊,拍拍身側讓雪雁躺上來。
雪雁脫了大衣裳,掀開被子躺在黛玉身側。”姑娘,可汗誠心待你,這里也是個好所在。況且,他愿意和姑娘一人相守到老,這是太太期望的。“雪雁的眼睛亮亮的,都說胡地男人粗魯無禮,她瞧著倒比中原男人有真性情,做事磊落不假生。
”雪雁,你是打小就跟著我的,你好好看看,我還是我嗎?“黛玉悠深的眸子古井一般。
聽了黛玉的話,雪雁支起胳膊眨著水眸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黛玉,”姑娘,你怎么總問這樣奇怪的話?“姑娘是有些變化,可明明就是她從小侍候到大的姑娘,這絕對錯不了。
”有時候,我覺著的身體里住著另一縷精魂。“黛玉歪著腦袋很認真地說道。
”花魂!“雪雁打著哈欠睡了,她不愿意多想,姑娘這樣挺好,總比以前柔柔弱弱任人欺負的好。
第二日一早,宮里掌事的宮女出宮買仆。
探春整整衣衫,摘掉頭上的蓬草擠進人群。
”我,我是中原人,家里犯事,逃過來了,無親無故愿意進宮當差。“探春大喜,苦無門路,這不機會就來了嗎?
掌事宮女用布巾擦凈探春的臉,手指挑著下巴端詳了一會兒,”會寫字嗎?“可汗交待了,林姑娘生性風雅,她身邊侍候的不能是粗人。
”會。“
探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進宮找到黛玉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她豈能放過?況且她自小是庶出,懂事起就學著看人的眉高眼低,如何做一個恭順的奴才,她還是有分寸的。
探春被領著進了宮,北胡宮庭大氣闊綽帶著陽剛矯健的美。
掌事宮女略教了宮里的規矩,具體的還得讓雪姑娘自己調教。探春梳洗過,換了低等宮女的粗布衣裳,被領到可汗殿,耶律楚要親自瞧過才敢放心給黛玉使用。
探春低著頭,感覺到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在打量著自己,有一種沉重的壓迫感罩在頭頂。好半天,頭上響起富有磁性的迷人嗓音。
”送過去,先做粗活。“
”是。“
北胡婚俗,新婚第二日要回娘家行禮。
蒼洪將軍一身絳紅色吉服,外罩貂裘大氅,昂首闊步,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左手牽著紫鵑右手牽著春纖,二人著同樣花色吉服,外罩白狐大氅,頭上簪金插寶,遍體貴氣。身后跟著八個丫頭,一行人迤邐著往王殿面來。
探春悄悄瞥了一眼,兩位新人不是紫鵑和春纖卻是哪位?再瞧那將軍,氣宇軒昂絕非等閑。哼!草雞也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紫鵑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回首瞧了一眼粗衫宮女。
”怎么了?“蒼洪的聲音無比的溫柔。
紫鵑搖搖頭,三人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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