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真的是你嗎

一個修長的白色身影，白衣翩翩。就立在小院里的那棵花樹下。他忘記了細看，那是白色的好看的花朵，好像是蝴蝶扇動的翅膀，一點一點地落在那人白色的身影上，仿佛是在做夢一樣。劍離無法相信，不敢相信，心里卻又渴望去相信。“真的是你嗎？”低低地喚出聲，聲音里有喜悅，有恍然，更多的是不確定。

天若沒有想到會見到劍離，在這個地方——落城。

落城，在這五月的時候，開滿了白色的花朵，這是落城獨有的一種花，也是落城一年四季唯一的一次花季。它不像是花城，四季都是花季，對于落城而言，一季已然奢侈。

天若因為軍隊來到落城，因為守候所以她留在落城。偌大的城主府里就種滿了這些落城獨有的白色花朵，好像是很久之前在天機房遇見的“戀人結”一樣，很美也很傷。不知道為什么，立在花樹下的時候，天若總會被一種莫名的傷感包圍，就好像是被一件斗篷團團圍住。

剛才是李毅傳來的捷報，終于是拿下了邊城和榕城，至于蔣平也攻克虞城，三路大軍齊聚，就等著天若的命令一到。還說了許立的傷勢，叫天若勿念，說是許立沒什么大礙。天若拿著信，信紙就如同這些白色的在空中翻飛的花瓣，簌簌飄落。她的心一時找不到路途，就愣在了樹下。

不妨，遇上了那個她放不下的男人。

柔柔一笑，和這些在風中飄舞的花一樣脆弱的笑容，“嗯。”輕輕的一聲倒是告訴了劍離她的存在。不是幻覺，是活生生的血肉。

“為什么？”劍離幾乎吼起來，強烈壓抑著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噴出來的情緒。

“沒有為什么。”天若順著劍離的話答道，面上清冷，沒有多余的表情。天若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但是她又能給他什么解釋。兩個人注定站在對立面，誠然，他們已經站在了對立面，再去計較，又有什么意思。蘭火曾經對天若說過，劍離失魂落魄，整個月華國的大軍仿佛是失了主心骨一般，帳中的將士分外焦急。天若當時一副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事實上，她聽到了。可是聽到了又能怎樣？在那間墓室里，東方云翔和獨孤傲先后被劍離抓到那里去。這個男人是有野心的，他是月氏后人，他和她是敵人，敵人！

“我······我······我以為······你·······你死了。”劍離結結巴巴地說出心中的疑惑。說出后，驚喜地發現連日來纏著他的藤蔓不見了。眼神柔和，好像能夠滴出水來。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天若冷冷地說道，“真是僥幸，能夠活著出來！”

劍離面色一變，若兒真的進去了？還差點死了？想到這兒，他就心里發寒，好像有一匹冰冷的絲綢，窸窸窣窣地沿著他的脊柱拂過。

“你——你怎么——出來的！”

“就這么出來了。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天若故意把話說得很傷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夠傷到他。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結果。

“也對。”劍離僵硬地扯出一絲笑容。“很失望。”

真真聽到他絕情的話語，天若感到整個人墜入了冰窖，心拔涼拔涼的。這不是她希望的嗎？

轉身背對，白色的花落在她的發上，然后沿著她的發際、肩膀滑下，打了一個轉兒，掉落在地。

“說吧。你要怎樣才能停止戰爭？”天若清冷的聲音里沒有絲毫的情緒。她忽然覺著如果可以不用以戰止戰的方式的話那是最好的。

“你以為你配和我談條件嗎？”劍離面上突然劃過一抹陰冷。

“你——”天若被劍離的冰冷嗆到，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她真的沒有資格同他談條件，目前的情勢雖說天水不落下風，但是他月華國的人力和物資仍然占據優勢。是啊，她怎么忘了，眼前的男子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月氏后人，他要完成月氏人的百年大計，獲得整個天下。

“那么，就戰場上見吧！”天若丟了這么一句，飛身離開。白色的花瓣和她白色的衣服一樣無情。

劍離就一個人留在原地，白色的秀發在風中翩翩起舞。和這個白色的背景一道，等著老去。

城主府，天若坐在最上首。

報：于坤和羅浩將軍大捷，收原風影城池十二座。

報：蔣平——

報——

······

都是捷報，但是每一場勝仗都是用鮮血染就。

單單邊城一役，死了一個副將，將軍許立重傷，又喪一半兵力，可以說是慘勝。若然，沒有李毅及時趕到，邊城一役，鹿死誰手或未可知，而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天水國大敗。

戰爭越進行，天若就越來越覺得透不過起來。

主位上的天若，還是那個美麗慧黠的女子，只是多了那么多的悵惘和寂寥。

一支長箭飛入大廳，直直地釘在柱子上。

箭尾上帶著一張紙。

蘭火走了上去，一用勁，就把箭頭從柱子里拔了出來。

“公主，是信！”說著，便把信紙取下，給天若帶了過去。

天若接過蘭火手里的信，慢慢展開，信上頭只寫了這么些字：“三日后，離暗城候教。你，親自來。”信上還夾了一朵白色的花，正是落城獨有的白花。

離暗城是月華國的最后一個防御城，信上把地點定在離暗，卻把時間定在三日后，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若被這么一封糊里糊涂的戰帖攪混。她想不到這封信的意圖，就和她好像從來沒有猜透過劍離的心一樣。

“公主？”蘭火在一旁試探著問道。

天若回過神來，把信遞給蘭火她們。

“您真的要去嗎？”再問。

“不去，能行嗎？”天若問出口，清冷的眼睛里泛著一絲又一絲的寂寥。

“師傅？”天若被一抹身影驚到，“真的是你，師傅？”從主座上飛奔下來。來到一個僧侶打扮的男子面前。

“怎么，若兒連為師也不認識了。”無明大笑，笑聲在這廳內顯得突兀，卻是恰到好處地完結了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