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死！”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說的滿目仇恨。一絲絲的寒意，從她心底蔓延開來。

她自幼嬌生慣養，只要她想要的東西爹爹總是有辦法給她弄到手。只是，她偏偏愛上了這個冷情的男人。

五歲那年，她第一次參加宮廷的圍獵，便看見他一箭射中靶心。那時的他，少年英姿勃發，臉上卻不若其他皇子般有著一臉的笑意。而是從頭到尾都沒什么表情，那種冷冷的，好像周圍對他的夸贊，全不過耳邊秋風，吹吹便過了。

那時，她便芳心暗許，只想著以后央著爹爹多帶她入宮。

爾后先帝駕崩，他被發配北漠。她不顧爹爹反對，連夜逃出府跟著他一路北去，直至北漠。這么多年的相守，她以為即便是石頭也會被捂熱，可是，他對她始終冷眼旁觀。

一次次的故意惹事生非，只想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可到頭來，她得到的不過一句，“我本以為荷花池之后，你學乖了，沒想到，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字怎么寫！”

忽的，她只覺得一陣掌風襲來。

“啪……”那般的清脆響亮，她冷冷一笑。蘇玉兒，這么多年的付出，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鮮血溢出了嘴角，依舊是那抹觸目的紅。

“來人，將玉夫人拖出去杖責五十！”望著狼狽的匍匐在地上的蘇玉兒，司徒玨恨恨的說道。

外頭的家丁聽命想上前架起蘇玉兒，卻被她一把揮開。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她聲聲冷笑，迷蒙的視線不知道看著什么，半響她驀地凝神看向司徒玨，“王爺，你別忘了我爹爹是當朝校尉，杖責我？若是讓我爹爹知道了，你覺得他老人家會善罷甘休么？”

她的話，讓司徒玨一聲嗤笑。他的那一聲嗤笑打破了蘇玉兒所有的幻想。

“放心，日后他想善罷甘休，本王也不會善罷甘休！有些事，別以為過去就過去了。玉兒，你跟了我這么多年，該知道的，本王向來記仇！”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劍，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身體。讓她，千瘡百孔。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蘇玉兒努力的睜著眼睛，不讓那淚水肆意的滑落。此刻的她，覺得眼睛好疼，不，是她的心好疼。

他說的對，他向來最記仇的。當年父親為了茍且偷生在太后面前和楚妃劃清界限，表兄妹一晃眼便成了陌路之人。甚至于，父親為了家人免遭毒害，應太后要求，準備親手殺了他！要不是那塊免死金牌，他早就成了父親的劍俠魂了。

所以，當初她要來北漠，父親才會那么堅持的不讓她來，甚至于第一次出手打了她。可是，父親不懂。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時的她，滿心都是他。又怎會棄他不顧？

冷風銜著雨絲吹了進來，濕了蘇玉兒一身，她就那樣麻木的站著，不知道是看著司徒玨，還是看著哪里，只是那樣怔怔的看著那個方向。

躺在軟榻上的月影微微一愣，這樣的蘇玉兒是她從未見過的。往日的蘇玉兒總是沒心沒肺的笑著，嚷著，好像從來都不知道眼淚是何物。可今日的她，有太多的無奈，傷感，還有幾近心死的落淚。

月影忽然同情起蘇玉兒來，往日她那般沒心沒肺的吵鬧之時，其實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呢？忽的又想起當日荷花池里她滿是怨懟的眼神，還有那一句，“你……等……著……”

那時的蘇玉兒才是真正的蘇玉兒吧，會愛，會恨。

“王爺，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瞬是把玉兒放在心上的？”她癡癡的低喃，滿目無助。

“沒有。”

那兩個字從他口中蹦出來是那般的云淡風輕，落在蘇玉兒的心上卻比千斤玄鐵還重！沒有，哪怕就一瞬都沒有么？

她忽的自嘲的笑了，身子一斜，踉蹌的倒退了數步。不知道是因為眼淚的關系，還是她想將自己所有的脆弱都藏入眼底，她輕眨著眼睛，“王爺，玉兒愛了你一生。可是，你連一瞬都不能把玉兒放在心上么？一瞬，都……不能嗎？”

她仰著頭，像是一個急于求知的孩子般，用早已經顫抖的聲音問道。

司徒玨晃了一下神，這樣的蘇玉兒是他所陌生的。在他的印象中，蘇玉兒總是那般的無理取鬧，那般的死皮賴臉。可現如今，她哭的那般脆弱無助。

“五歲那年，初見你時，我便早已芳心暗許。這么多年的默默喜歡，這么多年的生死相隨。在你眼中，卻不值一錢。我本以為，比不過那個女人，但我至少比的過這個人人唾棄的禍妃，可結果……呵呵……是玉兒錯了，錯的離譜呵！”她一步步的后退，笑的讓人心寒。

風雨交加，她一身濕透的站在門口。轉身忘了眼門外，緩緩的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雨滴。

“王爺，玉兒希望能在你心里待上一瞬，哪怕你恨玉兒也好。”她回眸一笑，極盡魅惑。“王爺，你還記得嗎？那一日我追隨你而來時，也下著大雨。對了，你當日給我的汗巾我還藏著呢。”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方被疊的整整齊齊的汗巾，笑著對他揚了揚。

屋子里很安靜，所有的人都怔怔的看著她，不明白此刻的蘇玉兒到底想如何。以至于，沒人發現，在蘇玉兒提到那個女人這四個字時，月影微變的神色。

“玨……”蘇玉兒輕喚了一聲，當看到司徒玨不悅的神色時，她趕忙道，“王爺，你別生氣。就讓玉兒這么叫你一次，一次就夠了。從今往后，玉兒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再也不會了……”

屋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些許，她緩緩的走下石階，緩緩的在雨中站定，猛的，一口鮮血自她口中噴涌而出。下一刻，她的身子就如秋風中的落葉，緩緩的倒了下去。

“玉兒……”老太妃急急的從院門處奔了過來，一把抱起倒在雨里的蘇玉兒。

蘇玉兒困難的睜了睜眼睛，柔柔一笑，“姑媽，玉兒干干凈凈的時候王爺不喜歡，若是玉兒被血臟了，王爺就更，更不會，喜……歡……了……”

琉璃軒內，月影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眼角濕意漸濃。她側目，靜靜的看了一眼司徒玨，心中竟苦澀一片。阿玨，我會不會是第二個蘇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