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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山,日月神教,光明神殿。
千萬層輕盈的帷帳后。
夜冥合上了幽魔鏡,抬頭望著某個虛空,薄如刀削的唇角忽然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就在這一刻,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年輕教主從金龍栩栩的寶座上站起身,身姿俊朗地緩緩步出神殿,身后的黑色披風颯颯舞動。
修羅場,是日月神教檢閱教眾的地方。。
今日,修羅場上又聚集了過千教徒,他們的年齡大多在十二至十六之間。
夜冥此刻坐在中央平臺的一張龍椅之上,紋絲不動。龍椅之后站著幾十名神色陰冷的精英部下,形如半月般在后將其團團拱護,而且還有色使阿音侍候在側,守衛森嚴。
日月神教向來教法嚴厲,若一經教主或圣女傳令集合,所有弟子無論身處總壇哪座建筑,都必須盡速于一個時辰內全部齊集,否則格殺勿論。
所以這些少年徒眾雖然人數逾千,但早已絡繹不絕地魚貫入場。
此時此刻,眾少年幾乎到齊,并分排列作十行,雙手背后,面對教主而立。
其實夜冥自創教以來,由于忙于籌謀如何可以更為向外拓展,故一直都疏于檢閱一般徒眾,更遑論這些未成氣候的初生之犢,所以這些少年徒眾雖曾在日月神教的總壇呆了數年,教主還是首次檢閱他們。
這些少年雖看來神色凜凜,但因今日是第一次可以正面一睹教主風采,眾人心情不免緊張,而且在緊張之余,也在心驚膽戰。
然而他們并非為見教主而心驚膽戰,而是因為另一個人。
所有少年教徒在有意無意之間,頻頻側頭斜瞥第十行的最后一個位置,這個位置仍然空懸,仍欠一人。
一個很可怕的人——他!
一個時辰的時限將屆,他們并非是在害怕這個遲遲未至人他會遭教主嚴懲,而是害怕他真的來臨!
夜冥一直在注視著這些神色緊張的少年,如冰雕般冷漠的目光在每人的臉上來回急掃,像在搜尋著什么似的,可是直至眾人整齊排列后,他雙目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似乎并未在這逾千少年中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不由得對身畔的阿音問:“阿音,你可看見他?”
阿音晃了晃腦袋,答:“不知道,屬下也從未見過他,不過細點人數后,還欠一人。”
夜冥沉吟不語,片刻才道:“也好!反正這逾千少年雖然看來精神奕奕,未致過于差勁,但神色太過緊張。倘若他們當中,也有那個歷經十場戰役而不損的殘雪的話,那這個殘雪,未免令本座甚為失望。”
是的!一眾皆是凡夫俗子,怎堪入目?
原來這回檢閱這批少年部屬,全由于在此之前夜冥因一時性情所致,便與色使阿音打了個賭,看自己能否在逾千少年中把殘雪認出,如若不能,阿音便可獲贈一萬兩黃金。若然贏了,他貴為一教之主,既已證明自己眼光獨到,當然不需要阿音再付出什么。
就在二人言談之間,一條人影已從修羅教場的入口緩緩拾級而上。這條人影乍一出現,教場上所有少年登時更加緊張起來。
在時限將至的最后一刻,他終于來了。
他不高不矮,看來只是一個年僅十三的少年,但場中逾千徒眾自踏進修羅場的那刻開始,便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大家的心都在發寒,就像在看著惡鬼一樣。
不錯!他是惡鬼!
他參與日月神教十多場戰役,所有前鋒同門非死即傷,只有他安然無缺,此事雖使他的名字蜚聲總壇,然而同時間,大家也認為他只會帶來死亡,所有聽聞他戰績的人都害怕和其一起會遭不測,盡量與其遠遠疏離,一些少年徒眾更為他冠以“閻羅王”之謔號。
此時此刻,這個“閻羅王”已步至第十行最后那個空懸的位置,霎時之間,方圓一丈內的少年們,身子盡在微微顫抖,就像懼怕他真的會為他們帶來不幸。
千百雙眼睛都在盯著“他”,恍如千夫所指,可是“他”毫不動容。
他一站定,便再也一動不動。
他,正是已經十三歲的——殘雪。
歲月無聲無息地流逝,無聲的歲月孤獨。
他愈是長大,愈是冰冷無聲。
十三歲的他,臉上竟透出一股不該有的莫名滄桑。那雙橫冷的一字眉,那樣深鎖,像在訴說著那悲苦的前塵,和將來決絕慘烈的一生!
冷冷的眼睛,仿佛彌漫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一個家破人亡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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