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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雪巷戲斗(1)

數(shù)日后。

東廂房。

李茜芬歪躺在軟絮的床榻上,地下一片狼藉。

“小姐?”跟隨李茜芬一起入莊的丫鬟步入廂房內(nèi),看到地上散亂的紙屑和凌亂的雜物,眉頭微皺,“小姐,這可不是在李府,您還是……”

“是什么是呀,那個(gè)狐媚女人都爬上雷的床了,我現(xiàn)在恨不得活活掐死她!”李茜芬邊說著,手中緊攥的布被扯拉幾乎撕裂,艷粉的臉上因濃烈的嫉妒而扭曲變形。

“小姐,凌莊主只是貪戀那女人的美貌,你想如果她沒有美貌了,凌莊主還會(huì)不會(huì)……”那丫鬟近身,丑惡的嘴臉泛起陰毒的詭笑。

李茜芬那黯然的雙瞳立即蒙上了一層彩色的光環(huán),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曙光,“不,光沒有了美貌太便宜她了,我要她……”話藉此而停,但那惡毒的眸子中卻越發(fā)變得灼亮。

這日,天剛朦朦亮。

天空飄起了雪花,昨日又一夜的鵝毛大雪,大地上鋪上了一層白。

凌雷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歸,不知忙些什么。

冷羅衣發(fā)覺自己越來越像個(gè)守家待歸夫的妻子,每夜膩人的纏綿,雖然平日里他沒有對她稍加言辭,甚至只是冷漠地瞥一眼她,但每到夜晚,尤其在床上,他總是有過人的精力來壓榨她的柔弱。

想起昨夜床第之事,冷羅衣香腮微微發(fā)燙,含桃?guī)印?

“呦,這不是伺候凌莊主的雪衣姑娘嗎?”耳邊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嬌媚聲。

冷羅衣微微抬眸,是李茜芬,那個(gè)不知死活的‘情敵’。

“茜芬郡主!”微微施禮,頭兒垂下,看不見眼中究竟是卑微的表情還是?

“怎么樣,伺候凌莊主比伺候妓院里那些香客更能賺錢吧!”犀利的毒話輕易從唇中吐出。

“郡主真會(huì)開玩笑!”淡漠地說著。

“哼,小妖精,不要以為爬上凌雷的床,就能當(dāng)上獨(dú)棠山莊的少夫人,雷是我的。”李茜芬表面含笑著,使遠(yuǎn)處的小廝以為她們只是在聊天,但聲音卻刻意地壓低了許多。

“郡主誤會(huì)了,雪衣只是一個(gè)小小丫鬟,有自知之明。”謙卑地低聲說著,完全一副受氣的模樣。

“知道就好,自己什么身份,一個(gè)妓女還妄想當(dāng)鳳凰。”那卑微的語氣無疑助長了李茜芬的傲慢,“去,到大街上給我買東城最出名的鍋貼醉花糕吃。”

“郡主,奴婢不是采貨的丫鬟,莊中有專門負(fù)責(zé)的,您去找她們。”冷羅衣轉(zhuǎn)身欲走,被李茜芬攔下。

“你只不過是山莊中的奴婢,居然敢無視我這個(gè)郡主的命令。”

“奴婢不敢!”

“那還不快去,一個(gè)時(shí)辰之內(nèi)我就要見到糕點(diǎn)。”無理的命令道。

“是,奴婢這就去辦!”妥協(xié)的語氣顯得異常委屈,卻又無可奈何般。

待李茜芬走遠(yuǎn)后,美艷的容顏才抬起,美麗的杏眸微眨,閃過詭異的冷笑,“時(shí)候到了!”森冷的語調(diào)輕輕從紅唇中說出,嘴角揚(yáng)起了別有深意的笑意。

京城大街。巳時(shí)。

昨夜一宿的鵝毛大雪將京城鋪上一套銀色的嫁妝,紅瓦灰墻,翠松枯草也被潔白的雪塊覆上一層白,純潔的白。

這片白,是那樣的純美而皎潔,容易使人們忘卻了戰(zhàn)場上的硝煙滾滾和血流成河。

京城的百姓依舊過著朝日外出、夕落歸家,甚至路不拾遺的繁華生活;朝廷一些官員也依舊夜夜笙簫,紙醉金迷。夢香樓一帶的青樓小巷也依舊紅火。

此刻,天微亮,天空又開始飄落零星點(diǎn)點(diǎn)的雪花。

遠(yuǎn)處,一抹艷麗的紅色倏然間闖進(jìn)白色的世界。

軟緞繡鞋,踩著酥軟的雪地,一路慢慢沿著寬敞的街道前行。

一身月牙色的百褶長裙收攏了纖細(xì)的腰肢,上身一件嵌蝶狀短衣,腰際處輕挽著一圈紅色剪碎飄帶,一襲火紅色如鮮血般噬目的絨袍輕披在嬌小的柔軀上。

發(fā)絲簡素地盤成髻,其中斜插了一支翠玉搖釵,漆黑的長發(fā)上點(diǎn)綴著幾團(tuán)絨白色的圓球,毛茸茸的,煞是嫵媚。隨著秀足慢慢走動(dòng),飄逸的浮發(fā)在雪中輕揚(yáng)。

那名女子面蒙著一層同樣火紅的薄紗,遮住了臉蛋,僅可瞥見眉梢間淡淡的清瑩和似水如華的亮眸。

纖長的右臂輕攏著一龕黃木制成的竹籃,嫩如蔥根的手指輕輕撫著竹籃的蓋子,水亮的眸光淡然地看著路旁行人對其投來異樣的眼光,但她僅微微一瞥,就繼續(xù)朝前走去。

一身紅衣的女子,身姿妖嬈,眉目淡定,清晨出門又單身一人,行走在清冷悉數(shù)的京城大街上,難免引起行人的數(shù)次回頭,尤其是她還面蒙紅紗,更能激起他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年輕男子。但是這里畢竟是京城,非富即貴,從那一身華麗的裝束來看,她大概是哪家的侯門貴族小姐吧!人們在心中暗暗猜想,但沒有人敢擅自上前騷擾。

有太多人需要養(yǎng)家糊口,他們對美貌的女子也只能一瞥而已。

她美,很美,單單半個(gè)容顏?zhàn)阋宰尳?jīng)過她身側(cè)的男子,駐足,癡望,失神。

然而,她無視旁人的目光,輦步前行,緩緩如流水,徐徐如春風(fēng)。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不再走動(dòng)。

微微側(cè)身,妙目流轉(zhuǎn),看向身側(cè)小攤上擺放的胭脂。

“姑娘,買一盒吧!”賣胭脂的大娘招攬著生意。

雪嫩的指尖游離在眾檀香木質(zhì)的胭脂盒間,一抹淡淡的玫瑰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倩指輕夾起一盒彩明色木質(zhì)香盒,隔著紅色的紗蔓,放于鼻尖輕嗅。

但精銳的美目卻犀利地捕捉到身后躲在一家酒店門后的暗影,紅紗薄巾后的紅唇漸漸勾起一道諷意十足的弧度。

她為了讓他們跟緊點(diǎn),特意放慢了腳步且穿上色澤艷麗的衣裳,方便他們別跟蹤錯(cuò)對象,要不然,這出戲該怎么演吶!

“姑娘,你真有眼光,這盒胭脂是色澤香味最好的。”

水眸輕抬,看一眼眼前的婦女:她的臉上布滿歲月滄桑的皺紋,零落的雪花沾染在發(fā)間幾縷銀絲上。

美目微怔,閃過憐色。

眼前這位老婦的慈目多像那個(gè)曾經(jīng)摟她看星星、陪她系紅線的人的眸光。

那樣的柔和而疼惜。

曾經(jīng),也是這樣的雪花下,她背著五歲的她,一步步,攀爬在翠屏山的最高峰,雪地上留下的只是一排排深陷的腳印。

只是一雙。

因?yàn)閺念^到尾,她始終背著她,不離不棄。

“你不累嗎?”幼小的她,好奇地問。

“不累,就算背羅衣走一輩子都不累。”

“那羅衣長大了就背你,好嗎?”

“好。”

“那我們拉勾勾。”甜甜一笑,伸出小手指。

年輕女子也伸出手指,大手勾小手,誓言一輩子。

只是,若干年后,她長大了,是冷月宮宮主,注定睥睨眾生,注定身份的高貴。而她,依舊只是一名侍女。

地位的懸殊,讓兩人再也沒有機(jī)會(huì)拉勾勾,看星星……

“姑娘,姑娘…”老婦的叫喚聲將冷羅衣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你買嗎?”

杏眸輕抬,低眸,又看了看手中的胭脂,苦澀一笑。隨手從衣袖上擲出一枚銀錠,拿著那盒胭脂轉(zhuǎn)身離去。

“姑娘--姑娘--,你給的銀子太多了,我沒錢找。”

冷羅衣沒有理會(huì)那名婦女的叫喊聲,繼續(xù)朝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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