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現(xiàn)在到底什么狀況？”一個下人聽得云里霧里的。

“笨，就是莊主喜歡那名藝妓，那名藝妓愛慕二公子，二公子仍疼愛少夫人，少夫人卻在發(fā)脾氣。”一個好心的丫鬟細(xì)細(xì)剖析講解，抬頭，問，“懂嗎？”

“二公子都疼愛少夫人了，少夫人還發(fā)什么脾氣？”不懂啊！

“這是因為他疼愛她，但她不知道他其實一直都疼愛她，以為他已經(jīng)變心不愛她，反而去疼愛那個她。假如二公子表明態(tài)度，只愛她，根本不會去愛那個她，那么她的心結(jié)就會解開，就不會討厭他了。”那名好心的丫鬟再次耐心講解后，抬頭，問，“懂嗎？”

這一回，眾人齊齊搖頭。

真敗給他們了。

哎，獨棠山莊盡養(yǎng)笨人。那名丫鬟心底發(fā)出無限感嘆。

“不管誰愛誰，反正有人敢欺負(fù)我們的小桃姑娘…”

“是少夫人。”眾人又一次眾口一致的糾正。

“我知道，敢欺負(fù)我們的少夫人，我們一定要做她堅強的后盾，堅決排擠那個藝妓，最好把她趕出山莊，以絕后患。”

嘩啦啦－－鼓掌聲像放鞭炮般響起，紛紛為那個丫鬟精彩宣言喝彩，并‘歃血為盟’抵制外來入侵者。

玉階石砌，朱檐綠瓦。

金色的夕陽斜照在綠色琉璃瓦片上，折射出炫麗的光彩。

“莊主，文源錢莊的掌柜求見。”黑木覃門外，一名小廝帶領(lǐng)著一個略顯年邁的老者在石階旁靜候。

“讓他進(jìn)來。”威嚴(yán)的嗓音中聽不出一絲的情感。

略顯年邁的掌柜有些懼怕，抬頭看看身側(cè)的小廝，不敢邁進(jìn)書房內(nèi)，用哀求的目光請求小廝陪同他進(jìn)去。

小廝聳聳肩，莊主只讓掌柜進(jìn)去，又沒讓他，還是不要去碰一鼻子灰比較好些。

凌雷做事的狠戾無情在京城商賈之界早已眾所周知。

寧得罪官宦，也不敢得罪凌雷。

因為他會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傾家蕩產(chǎn)，流離失所，甚至身敗名裂。

沒有人知道凌雷是怎么讓一個富甲一方的財主張員外一夜之間變得一文不值。

也沒有人知道凌雷是怎么讓一個雄霸一方的地頭蛇老五在一夜之間蹲入大牢，并承接了他的所有產(chǎn)業(yè)。

唯一知道的是，他們曾經(jīng)銷售過假貨；曾經(jīng)多次地抬高數(shù)倍的物價，牟取暴利，甚至不惜殺人滅口。

還有就是，他們都得罪過凌雷。

這名略顯年邁身穿灰褐色綢緞的老人是掌管文源錢莊的掌柜。

文源錢莊是凌家在京城西南角的一處規(guī)模比較大的店面。因為上個月錢莊的生意虧損，掌柜怕追究責(zé)任，一直不敢前來山莊匯報情況。如果不是今日事情重大，他老死也不會踏入山莊半步。

不過，看著帶領(lǐng)他的小廝逐漸遠(yuǎn)去的身影，他還是硬著頭皮進(jìn)去了。抱著僥幸的心理賭一賭，畢竟凌家產(chǎn)業(yè)龐大，各種商鋪收入都繁瑣雜亂，凌莊主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錢莊虧損的事情，更何況已經(jīng)時隔一個月了。

貴人不是一向多忘事嗎？

碉樓畫空的黑木覃門被褶皺枯老的手顫巍巍推開了。

一身深墨色長衫的冷酷男子端坐在紫木檀色雕花椅上，精銳的黑瞳正凝視著新送來的賬本，冰冷的指腹有節(jié)奏的撞擊著金邊瑪瑙算珠，核對著帳務(wù)的收支。

“何事？”他沒有抬頭，仍專心盤算著賬本，只挪動唇角，低沉的男性嗓音從薄唇中逸出。

“是…是…夢香樓的老鴇派人來錢莊要求提取…提取…”掌柜遲疑一下，又抬頭看看凌雷仍在擊打著算珠，似乎沒有聽進(jìn)他的話，又垂下頭，繼續(xù)說，“提取…五萬兩…黃金。”掌柜緊張地回話，就怕一個不留神得罪了他的主人，聲音中因含著少許的戰(zhàn)栗，而把話說得停停頓頓。

“我不是給他們一枚銀葉作為證明了嗎？”眉宇蹙起，語氣頗有些不耐。

銀葉，相當(dāng)于獨棠山莊莊主的手諭。各家錢莊，一旦有人持銀葉前來提款，必須給予，不得拖欠。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拿到銀葉的，除非金額巨大，或者熟人，或者事情緊急，否則凌雷是不會輕易贈于銀葉。

“小人…小人確實已見到銀葉，但是提取…提取金額…太大，所以不敢擅自挪用，特…特來山莊求證的。”

“是我批準(zhǔn)的，下去吧。把五萬兩黃金如數(shù)交給他們。”冰冷的話語再一次不耐的響起。

“是…是…小人告退。”賁若褶皺的眉頭，倏然間微微松懈下來，叩首，準(zhǔn)備退離沉寂肅然的書房。

“等一下！”突然，如天際的一道驚雷，威嚴(yán)的聲音在冷然的書房中響起。

掌柜那蒼老的身體略顯僵硬，遲緩地轉(zhuǎn)過身，對上了一雙冷冽冰寒的利眸，心口沒來由的一緊。

“錢莊上個月的生意怎么回事？”陰沉的嗓音讓聽著有不寒而栗之感。

“因為…因為…因為…”掌柜的心口像灌滿了冰冷的海水，除了苦澀，還有懼怕。顫抖的回話，卻因為了半天，也沒有因為個所以然來。

‘嘭哧－－’一聲，一本藍(lán)色賬本被無情地砸在掌柜略顯年邁而孱弱的身體上，數(shù)頁紙張也因劇烈的撞擊而破損，“這是什么賬本！記錄的一塌糊涂、紕漏百出，你存心在唬弄我嗎？”如利劍般銳芒的魔音揚起，震懾住了的掌柜，腳底漸漸癱軟，跪倒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掌柜忙不迭地叩首，求饒。

“哼，不敢？你都做了，還有什么不敢？”乖張的魔眼冷冷輕瞥一眼仍不斷叩首的掌柜。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該死？哼！”濃黑的眉頭又一次聚攏，凌厲的目光里看不見半點同情心，“能者居上，我從來不用廢物，懂嗎？”

“懂，懂…小人明白，小人知錯了。”

“為什么憑空少了一萬兩紋銀？”犀利的問話聲將掌柜逼上了鋒刃上，“說！”

跪地的掌柜暗暗心驚，他胡亂篡改了賬目的收支，莊主都能算出凈虧一萬兩紋銀。

“是債務(wù)沒有收齊還是你私自對外挪用了？”語氣冰冷，陰郁的眸光中寒凝著威怒。

“小人有一萬個膽，也不敢私自挪用錢莊的錢吶！”掌柜慌忙表明態(tài)度，“其實是有人偷去的，屬下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一直沒有找到偷錢者，所以才故意作假賬…”

“文源錢莊有內(nèi)賊？”凌雷挑眉。

這可是個不好笑的笑話，文源錢莊的掌賬者全都是獨棠山莊工齡在十年以上的仆人，要偷錢的話，這十年內(nèi)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何必非要耗到今日。

以文源錢莊的股份，偏偏只偷一萬兩紋銀，還不到九牛一毛？

但是內(nèi)部錢柜是被層層封鎖，外人又不可能會偷得的。

“其實屬下也是怕事情鬧大，才知情不報的。畢竟我們都追隨獨棠山莊十年了，我想偷錢的人也有不得以的苦衷吧！”掌柜趁機勸解，想平息莊主的怒火。

“苦衷？”凌雷抬眸，若有所思地看著掌柜，繼而道，“先回錢莊給夢香樓兌現(xiàn)銀票，篡改假賬、知情不報的罪我就先不和你算，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調(diào)查偷錢者，三天之后你若交不出來人，一萬兩紋銀就由你來償還。”冰冷的語調(diào)中毫無一絲通融的口氣。

“這…這…”掌柜有些為難，但目光觸及到凌雷那陰狠的眸光時，到嘴的話也咽入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