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好第二天早上袁府門前匯合。
陳重黑著眼圈,自然是沒有睡好。
眼下的營生是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卻老遠看到八戒邁著大步精神抖擻的走過來。
這家伙頭一天報到,穿著袁府特制的服飾,青衣小帽,長筒馬靴,臉上洋溢著自信。看那氣勢大有施展拳腳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偉大事業一般。
陳重咧嘴一笑,有點像自己開學或者第一天上班的心情。
“老朱,你這是要單人匹馬踏平袁家的陣勢呀!”
八戒聽完這話全然不見剛才的氣勢,露出了慣有的語調,一縮脖子,“九哥你可別這么說,被那些看門的家丁聽到這可了不得!”
陳重這才看到袁府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旁邊站著四個家丁,一邊兩個,對進出的人不斷盤問。
“門衛嘛,相當于保安。大戶人家都這樣,裝裝樣子。”
八戒壓低了聲音,生怕那幾個人聽到,“看樣子像是些級別稍低的管家,別被他們聽到了。說不定我們以后還要聽從他們管教。”
陳重嗤鼻,“膽子這么小。走!”
說完帶頭走向正門口。
“哎!你們兩個!說你們呢!走側門!”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丁嚷嚷著。
袁府的正門只允許客人和主人進出之用,除了一些高級的管家和小姐的貼身丫鬟之外,下人雜役人等都要從偏門進入,這是許多大戶人家的規矩。
陳重不懂這些,立一扇門就是為了人進出方便。當下不管對方的阻攔,就要往里走去。
四個家丁習慣了平日里府中下人們的奉承,一直順風順水的平安無事。偶爾有新來不懂規矩的新人,經過一番解釋,都會按照規矩從偏門進入。
沒想到今天這個嘴里帶著滿不在乎的小子竟然不顧阻攔硬要闖進去。
四個家丁一字排開,擋住了進府的去路。
肥頭大耳的家伙是個領頭的,他眼尖,一眼看出了對方穿的是馬夫特有的服飾。心里知曉沒有人在他背后撐腰,膽子也大了起來,“那個馬夫!不知道袁府的規矩?去!小門進入!”
旁邊更有一個語出譏諷,“小小的一個馬夫奴才,還想從正門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知羞恥的家伙!”
這是常年在府里的人欺負這些新來人群的手段,找找微不足道的存在感。畢竟他們進來的時候也免不了受到些委屈夾板氣。
本來陳重對從哪進去倒是不太在乎,畢竟入鄉隨俗,新人初來乍到,按照人家的規矩辦一直是自古至今的道理。孫悟空到了天庭,還不是一樣當弼馬溫。盡管他不知道弼馬溫是個甚的勞什子玩意兒。
對方的語氣里的奴才兩個字徹底激怒了陳重,他么你自己就是個奴才還說別人。在他的觀念里一向人人平等,你就是總統也不能稱別人奴才。
他也不說話,慢悠悠走到那人近前,掄起拳頭照著下巴就是一下。
中級家丁正撇著嘴得意,還沒看清怎么回事,下巴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疼的他差點坐到地上,雙手一捂腮幫子,血順著手指縫流了下來。
“哎呦!馬夫打人了!”一個人喊著。
“這還算輕的!看在你是個下人的份上,教訓你一下。否則,你就滿地找牙吧!”
陳重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剛才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
其中一個人嘴里嚷嚷著向里邊跑去叫人。
肥頭大耳家丁是個色厲內茬的空架子,見到對方真的動起手來,不自己的往后退了幾步。生怕自己也向那個人一樣。
“你。。。你懂不懂規矩?府內下人一干人等都要從偏門而入,你不聽勸阻,還敢動手打人!”
“從哪個門進去我倒不在乎。這個人語出譏諷,讓他出點血,以后嘴里有個把門的。”陳重看著坐地上哼哼唧唧的那家伙道。
胖家丁沒見過這么強橫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肉人,馬夫陳九”這名字是茅老頭給起的,著實不咋地。
“你就是飛石滅六火的陳九?”
昨天武場上有人用石頭一連熄滅六盞燭火的事情在府內已經傳開了,連老爺和夫人都做不到。眾人都在猜想這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是前來袁府應差,有人傳言好像是個馬夫。多數人不信,都以為定然是個武師。
沒想到真是個區區馬夫!
“我就是陳九,如假包換!”陳重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一轉身,對著吃驚不已的八戒叫著,“走吧。”
肥頭大耳的家丁嚇了一跳,以為兩人要硬闖進去。
卻看到兩人一前一后走向偏門。門口的兩個家丁驗明身份,放兩個人進去。
一連茫然掛在他的臉上。不講套路的方式讓人看不懂。
挨了一拳的家伙捂著臉,“王管家怎么辦?”
胖臉王管家恢復了陰沉,“先匯報給三夫人。”
其實陳重沒打算從正門進,還是按人家的規矩來。歧視自古有之,尤其是封建社會,等級制度森嚴無比。
袁府果然是青陽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亭臺樓閣,假山,小橋,流水,不大的水中游弋著顏色各異的金魚,更是有許多林立的花草樹木籠罩其間。
丫鬟仆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往來。這一幕像極了清宮電視劇里常演的皇帝后花園。
路上有幾個家丁引路,新來報道的人等要到大院的正中集合,然后分配各自的職務所在。
陸陸續續這次招募來的武師雜役幾十號人聚集到場中。袁樹凱對著眾人講話,無非是歡迎加入袁家云云。二夫人欒氏、三夫人馮氏以及一些管家站在旁邊,大有新生剛入學領導主席臺上訓話的意味。
散后,按照之前的安排,陳重和朱武能兩人跟著全伯七拐八拐,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出了一個胡同,有一排高大圍墻,順著寬大的木門進去才發現,這里是一片幾個足球場大小的草場。幾十匹高頭大馬正在悠閑的吃著草料。
這就是馬廝房。經過一排房子旁邊的圓形拱門,才到了全伯住的院落。
獨門獨院,安靜無比。院子里種著花花草草,尤其院墻角落一排排的藤架,上面結滿了晶瑩剔透掛著水滴的葡萄。數量之多讓兩人非常吃驚,一打聽才知道,這都是全伯自己種植的葡萄。
之前有兩個小廝跟隨全伯在這里喂養這些馬匹,自從二公子和三公子到京城求學之后,就剩下他一個人。袁樹凱見上了年紀的全伯一個人辛苦,有意派些人手過來,都被他拒絕了。年紀大了,落得一個人清凈。
他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在府內,聽從老爺差遣。只有需要馬匹的時候才會過來,所以這里就成了兩個人的天堂。
這是唯一讓陳重興奮的地方。獨門獨院住著,時不時外出放養一下馬匹,日子逍遙自在。
全伯見陳重眼里放光,知道他心中所想。從他招錄時不羈的一年合同制就知道這個人自由慣了,不加約束根本行不通。
“陳九,你和朱武能兩人在這里每天要喂養馬房里的草料,要不定期的到城外的草場上放養馬匹。而且,你們兩人不能都住在這里。”
苦啊!這么多馬只有兩個人喂?不累的吐血才怪。而且,哪有那么多草料供養它們。夏天還好,場中的草都是人工種植的,勉強供得上溫飽。到了冬天怎么辦!
苦差苦差啊!
陳重的興奮之情銳減,聽到還不能住在這里,抬眼一看,依稀看到距離這個獨院正對面有個小房子,與這里形成對望。心中有了幾分打算,連忙從屋內搬出凳子,請全伯安安穩穩坐下,手中拿著蒲扇搖個不停。
“全伯你休息一下,這里蚊蟲多,我幫你驅趕一下。”陳重嘿嘿一笑,知道還要在這里混一年光景,以后還得依靠全伯這把保護傘,這點兒馬屁還是要拍的。
全伯安然的享受一番,“這個,陳九。秋天了,天不是很熱,扇子就算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這么扇。”
“不妨事。全伯你老當益壯,這小小的幾下對您來說算不了什么。”陳重光明正大的恭維。
全伯干咳一聲,“是這樣,對面才是這個馬場的正門。必須要有個人在那里看守。我看。。。”他四下看看,見朱武能正對著葡萄流口水,“武能,由你到對面的門房來把守。記住,每隔兩天都要到城外的樹林放養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