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一點面子都不給

這個天氣的江風，已經有些涼了，入夜之后，更是讓人感覺有些清冷。

漕幫令船上有人點起火把，火把上火苗在這清冷的江風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方庭注視著身前的兩個漕幫幫眾，在他的身邊，吳大猷身子明顯的微微繃了起來，而蒙敢手下的那些人，則是毫不掩飾的將手握在手中的刀把上，戒備之心異常明顯。

方庭等人有理由戒備，如果對方不買賬的話，那針對的意思就相當明顯了，如果沒記錯的話，在路上截殺方庭一行的，也應該就是這高杰的部屬，畢竟當時駐扎在附近又有這個能力截殺整整一支由上百錦衣衛護衛的人馬的，也只有這么一支官兵了。

漕幫的令船有三支，呈半圓形圍著方庭等人的座船，每艘船上，大約十來人，方庭暗忖，在這江面上，動起手來的話，只怕勝負還真難以知曉，反正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隨著這些漕幫的人去什么瓜洲的，就算難知勝負，少不得也得搏一搏了。

一時之間，江面上寂靜無比。

“哦，是哪一位錦衣衛的大人在此，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得自家人了！”

打破這寂靜的，是一個略帶嘶啞的女聲，女聲明明在笑，但是方庭卻是感覺得不到對方這話中任何的笑意。

在他面前的兩個漕幫幫眾聞聲離開讓開踏板，朝著踏板的來路微微低頭，火把的光芒下，一個黑色勁裝的長發女子，從對方令船上走了過來。

“好說，好說！”方庭微微一笑，對著女子抬抬下巴，略帶點矜持的問道：“姑娘怎么稱呼？”

女子微微抿嘴，笑容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哦，錦衣衛不是這朝堂事，江湖事，事事都知曉么？我還以為大人見到小女子模樣，就知道小女子是誰了呢？”

這女人忒狡猾！方庭心里暗罵一聲，漕幫里有那些頭領，他怎么會知道，他倒是知道漕幫總舵在揚州，下面好像按照區域劃分了不少分舵，但是，他們總舵主是誰，下面分舵主是誰，問他就白瞎了，這些玩意錦衣衛的文書里可能有這些情報，但是X縣縣衙的文書里是絕對不會有這些情報的。這女人這么問，想必是自恃有點身份的了。

“那是咱們南鎮撫司，可不是我方某，若是此行是來漕幫公干，自然漕幫上下的事情，來公干的人得弄個清楚明白，但是若不是的話，呵呵，我看漕幫也未必值得我南鎮撫司人人都熟背你們的英雄譜！”

“忒是無趣！”女人臉上此刻更是一點笑容都沒有，撇撇嘴，似乎覺得索然無味的樣子。

夜色中，女人的臉龐倒是看的不大仔細，但是一雙眼睛倒是很是清亮，方庭見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轉了兩圈，臉上有些神色琢磨不定。

“上來幾個人，船開會瓜洲去，至于錦衣衛的這些大人嘛……”女人眼神落在吳大猷蒙敢身上，又朝著蒙家那些虎視眈眈的護衛看了看，“若是愿意，隨著咱們的快船走一程，總歸是給你們找條船的，若是不愿意的話，就送這些大人上岸好了！”

說完，女人打了個呵欠，竟然回頭就要朝著自己的船走回去。

吳大猷和蒙敢的眼神，齊齊朝著方庭看了過去，看這女人的模樣，竟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這個時候，是動手將這些人趕下船還是將這船讓出來，就看方庭一句話了。

“哦，連個名號都不敢說，就在咱們錦衣衛的人面前敢耍這么大的威風，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會見到，難道你就不怕這事情的因果，我錦衣衛都算在漕幫的頭上么？”

方庭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對方的那幾艘快船，哪里裝得下他們這么多人，對方這么說，只不過好聽一點，實際上，就是要攆上他棄船上岸而已，而且，對方有恃無恐的樣子，方庭要說對方一點把握都沒有，他自己都有點不大相信了，這個時候，做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來，沒準會讓對方覺得他已經無計可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吳大猷使了個眼色，吳大猷微微頜首，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錦衣衛也越來越不成氣候了！”女人停下腳步，冷眼看著他，走了回來：“到我的地面上，連我都不認識，難道你們錦衣衛現在就是像你這樣下巴上沒毛的人出來辦差的么？”

方庭冷冷一笑，不出聲，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狠毒”的意思。

“想動手，不妨告訴你，就你這船上這十來二十個人，還不是要起這樣的心思的好，我林太保既然敢不給你錦衣衛面子，就不怕你們動手，這船我是要定了，有什么不滿的，給我們高大帥說去，至于這賬算在我頭上，還是算在漕幫的頭上，隨你了！”

周圍響起一陣訕笑聲，笑聲越來越大，方庭赫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遠處夜色中看的不大分明的那些船影，竟然不少都圍了過來，笑聲傳過去，那些船上也應起笑聲，顯然都是對方一伙的。

足足七八條船，還是快船，圍著這樣一艘笨重的上百石的貨艙，無論是比速度，還是比人手，都沒法比，難怪這個自稱“林太?！钡呐?，這么有恃無恐，一副吃定了他們的樣子。

“拿下！”

笑聲中，方庭陡然出聲，吳大猷手往對方肩膀一搭，就要擒住這女人，而他身邊的蒙敢等人，見到吳大猷動手，自然是早就迫不及待的一擁而上，朝著留在船上的幾個漕幫幫眾殺了過去。

這女人反應不謂不慢，見到對方一言不合就動手，手中亮光一閃，一柄分水刺不知道從哪里亮了出來，將吳大猷拍向他肩膀上的收逼了回去，然后二話不說，連身子都沒有轉過來，就朝著踏板退了過去。

幾聲兵刃的格響，然后是幾聲噗通的落水聲，女人眼神一瞟自己的幾個手下已經被這些錦衣衛打落到了水中，不過她并不擔心，在水上混飯吃水性都好，只要離開了這船，她怎么泡制這些人都可以了。

咦，他們怎么不逼過來？

她正微微有些奇怪對方一擊不中，就站在那里看著她退走，陡然腳下一空，饒是她下盤極穩，卻也是一個趔趄才穩住身子，身后的跳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對方的人給推落到了水中，而等她在船沿站穩身形，一把涼颼颼的鋼刀已經架在她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