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媽媽的理解

媽媽開著車和我一起。

過往的街道從未有今天的清晰，過往的落葉也一直堆積，過往塵土揚起又落地。過往的樹木飛揚又下垂，這一路過去再大的波瀾最終也歸于平息。

“小葉，爸爸媽媽???。”

媽媽看到了我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和杉杉分手的時候對我的打擊是那樣的大，可在她的面前，我也從未顯露過這樣的表情，她知道我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媽媽不知道自己的話要怎么結尾才能不傷害到我。

“如果真的走到最后了，我可以陪著你們一起嗎？”

我無限的傷感，甚至連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媽媽的心情除了心疼、自責。也夾雜了很多的無可奈何，她很心疼我，但是她和爸爸之間的事情，除卻他們感情走到盡頭以外的其他所有的因素，他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她的選擇沒有錯，可是，這就是生活，哪有什么純粹，焦頭爛額的生活才是生活不是嗎？夾雜著生活中無處不在的苦澀，這一切讓都她無從選擇。

“不管爸爸媽媽做出了什么樣的決定，這都是爸爸媽媽之間的事情，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兒子，你爸不會不再愛你，媽媽也不會不再愛你，你明白嗎？”

爸爸媽媽要分離對我來說還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他們如此的恩愛，共同經歷了所有的酸甜苦辣，戰勝了所有人，卻輸給了時間，也是輸給了他們自己。但是我能理解他們，現在的我，尤其是此時的我。他們的分開會讓一切重新變得順其自然，讓這個難以維系下去的家庭不再出現混沌的尷尬，只是我內心一直存在的那個情節不希望我放棄這段婚姻，讓自己還堅守在那里等待這段婚姻重修于好，就像我堅守在崖口的等待一樣。只是我也依然會很惋惜，人們說，失去后才知道是最美的，所以我才更珍惜擁有的時刻，我才自責自己沒有做的更好，沒有讓這份美好持續的更久一些。

“這些年凈讓你們為我操心，我卻老不懂事和你們吵架，還老不回家，扔下你們兩個人在家里。”

“爸爸媽媽都有自己的選擇，你也是，你要認真選擇自己的人生，努力的為她奮斗，才不會有遺憾，才不會對自己有虧欠。”

“帶著你們的祝福，帶著你們對我的愛，我會豐滿的走過我的人生，能成為你們的孩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是我最為美好的回憶，也是我一聲中做大的財富，無與倫比的財富。”

“傻孩子，你的財富還很多，爸爸媽媽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筆財富在你心中的位置會越來越小，不是不珍貴，是你會有更珍貴的財富。比如說曾經的杉杉，比如說現在的梓語。”

我聽到媽媽的話忍不住的一笑，可是我還是很鄭重其事的想媽媽說明我跟杉杉之間的現在。

“媽，杉杉和我，我們之間已經是不可能了，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且，無論是我還愛著她，還是她依然愛著我，還是我們是彼此相愛，我們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其次是梓語，我和杉分手了，但是我并沒有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我和梓語，我們都明白，我們最好還是普通朋友，而且我們現在都很珍視我們這段純真的友誼。我們會竭誠幫助對方，無論對方遇到什么樣的困難。所以您大可不必為我現在的狀況擔心，更不必瞎操心我和梓語之間的事情。”

“真的還是假的。”媽媽竊喜的疑問著。

“我現在只想平平靜靜的和你和爸爸我們三個人一起好好的生活，努力的生活，投入的生活，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才是我最應該做的。”

“在你做這些事情之前，你去找梓語談談，你不好意思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為什么？”我很是疑惑，“是因為，你怕她心里會胡思亂想，認為你和爸爸會生她昨晚在桌上說的那些話的氣嗎？”

“順便再感謝她為你所做的一切。”

我也知道若不是梓語這件事是沒有任何進展的。

“是啊，她做了這個惡人，我就可以當個不粘鍋了。”

我是無法這么直截了當的把爸爸媽媽的事情擺在桌面上說的，而且還是在他們兩個人的當面，這樣的場景我們一家人都是承受不了的。梓語當了這個惡人，梓語替我當了這個惡人她了解我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她知道我的處境尷尬。對她來說她只是舉手之勞，可對我來說，爸爸媽媽不用再有那么多的心理負擔，我也不用在背負那么多的心理負擔，我們開誠布公了，她犧牲了在爸爸媽媽面前作為一個局外人的一切權利，犧牲了她最為友好伙伴，犧牲了她完美的鄰居形象，為了我，她卷入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梓語給我們所有人都卸下了包袱。”媽媽感慨道“所以，你在哪找這么個長得漂亮，懂得付出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還懂得收斂自己。這樣知進知退的姑娘很難找。”

梓語有這么多的優點，最為重要的是，她很智慧，這就是她甘愿留在這里的原因吧。

“怎么不說話。”媽媽問。

“怎么又來了。”我回答。

“媽媽說起梓語不是讓你做一個花心的孩子，也不是讓你做一個不負責任的孩子，更不是讓你去否定杉杉，杉杉有杉杉的好，上進，好強，善良，懂事。只是你們沒能走到最后，便不能再去強求，緣分這東西，講不清道不明。既然已經分離，也不愿意在一起努力，那么向前看，不打擾她的生活就是對杉杉最大的負責，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杉杉真的是愛你，那么在她不能給你幸福的時候她也定會是希望你幸福，所以我希望你們兩個人都能明白，讓自己過得好是對對方最好的報答與安慰。媽媽也知道你會嫉妒她過得比你好，這證明她確實是值得你愛的，這也證明你還愛著她。但是這份嫉妒讓你的心也會因此落實了地，這就是人性，截然不同的感情重疊在一起。而梓語，對你來說，你需要努力才能發現她，你也需要耐心才能與她融洽的相處，她與你之間有著無限的可能，而你需要做的事很簡單，愛她，尊重她，呵護她，接受她對你的愛，接受她的缺點。你能接受她多少缺點，你就可以有多愛她。她不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個人，你也不是他生命中唯一存在的人。你們彼此首先要學會的是獨立，然后才是依靠。媽媽希望你幸福，媽媽希望你的家庭幸福。我和你爸爸都希望。”

媽媽開著車勸導著我，可是這更像在訴說她自己的故事，她和爸爸之間的遺憾。這就是愛，這就是爸爸和媽媽的愛。原來我們的愛情都是一樣的，不分男人女人，不分大人小孩，不分年齡層次。

媽媽說的幾句話還是很瓷實的，我要好好消化才能完全理解，但是我明白她想要表達的事情。梓語是個很難得的姑娘，與她生活在一起會有無限的可能，生活會去向很多前所未有的精彩。

我只能辜負這么優秀的梓語了，我愛她嗎？愛她不愛她我都不能控制自己拿她和杉杉作比較。她來到我身邊的時候不對。爸爸媽媽的婚姻我做了最壞的打算，姐姐的婚姻我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我和杉杉，我們倆???我們倆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這一切都很明晰，可是我看不到未來，我的內心世界混亂不堪，角角落落里都無法辨別。

我想做的沒有多少，只有安安心心的和爸爸媽媽度過剩余的還能在一起的每一天。

天使與魔鬼，愛與恨，我曾將倔強地認為她是我的天使時，她以魔鬼的面龐出現在我的面前，當我全力擺脫魔鬼對我的侵蝕時我才發現她是我的天使；我傾我所有去愛她的時候，剩下的只有恨，我恨之入骨的無可選擇的離開后也明白了我的恨緣起于愛。我恨天使闖入了我的生活，也開始去愛那些魔鬼一樣的歲月。我深陷在這樣的情感困境中，即使梓語這樣的姑娘也不能拯救我，我入魔太深。梓語對不起，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你還好嗎？”媽媽看穿了我的心思，也意識到她讓我陷入了道德的掙扎之中。

媽媽將信將疑的看著我。我想著媽媽說的話。

“你和我，所有人，我們都無法去預知未來，也很難明白什么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我和你爸爸也是如此，我們花了很長時間也在做著自己都無法預知結果的選擇。遇到你愛的人，此刻你愛的人，去愛她。不用顧慮，做你此刻想的事情。沒有時間計較自己現在的樣子，也不要計較她的現在，你們的以后取決去你們的相處，而不是單獨的某一個人。如果真的愛，就勇敢的去愛。”

媽媽的立場我很明白，她這樣講已經很客觀了，沒有因為我是她的兒子而對我有任何偏袒，我也明白她講的話了，我的心結打開了，開始不再拒絕梓語的愛了，接受把我推向了對人生看法的另外的角度，我的心態一步一步的轉向平穩。

“別擔心我了，我沒事，我不會傷害梓語的。”

“媽媽，謝謝您，這么些年來，怎么到了現在的境遇，我們才會在一起聊這樣的話題。”

“以前媽媽老認為你是個孩子，覺得自己比你大一個輩分，老想管著你，沒有公平的對待過你，這一次，這一段時間，媽媽知道你很辛苦，承受著很多，也看到了你慢慢的長大。”

我覺得自己好幸福，雖然爸爸媽媽要離婚了，所有人都要分手了，但是此刻我很開心，很幸福。

“媽媽，我可以去當作家嗎？人生只有一次，沒有第二次機會。我想讓這一次活的沒有遺憾，讓這一次就可綻放。我想好好的活著，讓一切都變的有意義。”

這是我的心聲，不是心血來潮。

“我不是因為您說了剛才的話才這樣說的，這是我一直以來都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這樣我才覺得自己存在著。”我生怕媽媽會誤會我，所以我又解釋給她聽。

“媽媽應該對你說聲對不起，對于這件事，媽媽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可以當成這個作家，總把這當作你的胡思亂想，對不起，我的兒子。媽媽現在也可以告訴你，媽媽現在信任你了，相信我的兒子可以獨立自主了。可以做出成熟的決定。”

媽媽似乎也覺得如釋重負，從此她的心結也打開了，看著我長大對媽媽來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媽媽，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有多舍不得你嗎？”

媽媽微笑著，幸福的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的感覺真的是很好。

我的耳邊又想起了那首鄭少秋的《笑看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