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一日天氣晴好,萬里無云,清風習習。更可喜還是順風,水溶深知黛玉因病耽擱了兩天的行程,必然要心急著趕回去,遂就吩咐船老大將幾個船工都派上,幾個人一起奮力劃船。眼見前方水路逐漸變得狹窄,水溶不放心,只怕有什么閃失,大清早便親自來到船頭督看。
水浩起身后來到水溶的船艙尋他,見水溶并不在艙里,便出來探看尋找。卻見水溶迎風站立在船頭,熹微的晨光照耀著他,微風輕輕吹起他絲綢的長袍,令他平添了幾分俊逸和瀟灑。水浩不由一陣感嘆,他本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此生從未對什么人服氣過,便是對父王有些時候也是有所保留的,唯獨這個大哥卻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是相貌、才學、還是無功他都稍遜一籌,這樣的情況有時也會讓他莫名的生出幾許嫉妒來,尤其從遇上黛玉以后,這種感覺更是在悄悄增長著。
此刻,水浩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隨后迅即地轉身,朝著黛玉的艙中走去。
待走到艙門口,他卻突然猶豫了。躊躇地站在門外,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得里面傳來了說話之聲,忍不住就屏息靜聽起來。
“姑娘今日可覺得大好了?”這是紫鵑在說到。
“好多了,頭不重了,便是這鼻塞之癥也減緩了許多。”黛玉緩緩地說道,聲音宛似悅耳的風鈴在叮咚作響。水浩長長舒了口氣,心中暗想:真是不虛此行,雖不能一睹林姑娘的芳容,那在這里聽聽她的聲音也是極好的呀!
只聽雪雁又說道:“姑娘好得這么快,這都要歸功于北靜王世子呢。不是他迅即地給姑娘請來大夫,又那般細致耐心地督促給姑娘煎藥,姑娘哪里能好得這么快?真是萬幸沒有托付璉二爺,若是告訴了他,姑娘的病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好呢!”
停了半晌,紫鵑也接過來說道:“照理我是賈府的家生奴,本不該胡亂說本家主子的不是。但從這次出來,璉二爺有些事情真是做得太過分了。他護送姑娘回老家,老太太都是撥了足夠的銀子的,他還只嫌沒油水可撈,竟然收了姑娘的紫晶瓶。姑娘好性,可是連我都看不下去。這兩日他知道有北靜王世子過問姑娘病情的事,他到樂得逍遙自在,每日里只讓昭兒陪著她耍錢行樂了!也怨不得在家時,二奶奶總是埋怨他呢!”
水浩在外面聽罷,也是不住地點頭。這回他也明白了大哥為什么不讓他與賈璉走得太近的緣故。這個賈璉十足的酒色之徒,只知道每日悠閑享樂,連自己的親表妹害了病他也不上心。
正想著,猛見一個著紫紅衣裙,長相俏麗的小丫頭站在了面前。準是沒成想他會站在門口,她嬌俏可愛的臉上寫滿了驚異之色。但她也是機靈的很,馬上就反應過來,說道:“不知北靜王公子駕到,奴婢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說罷,彎腰深深拜了下去。
水浩知道,她便是黛玉身邊那個名喚雪雁的丫頭,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她的聲音也是那般悅耳動聽。遂忙伸手扶起她道“雪雁免禮吧!我素來不喜這么多的繁文縟節,再說咱們這幾日在船上已經頗為熟絡了,大可不必行這大禮!”
雪雁展顏一笑,露出如珍珠般雪白的牙齒道:“世子和公子對我們主仆如此照顧,奴婢真是感激不盡,行此大禮原都是應該的,公子不必客氣。”
“又是把大哥放在前面。”水浩心中暗忖,不由得就輕輕嘆了一口氣。
雪雁聽他嘆氣,心內不由一慌,忙怯聲問道:“公子莫非是怨奴婢照顧不周?”
見自己嘆氣嚇著了他,水浩忙換上笑臉和緩說道:“不關你的事,你不必多想。我今日來是來探望你家姑娘的?不知可好些了?”
雪雁這才松了口氣,趕忙回話道:“多謝公子記掛,姑娘已經大好了。公子稍候,我進去通稟一聲,再請公子進屋?”
水浩自知這個丫頭是因想著她家姑娘的名節,處事才極為謹慎,遂會意地說道:“你去吧,叫你家姑娘不必急,我在這里等著就是了。”
雪雁答應著連忙進屋稟告了,心里卻想:“我們姑娘可真成了人中之寶了,北靜王的世子和公子對姑娘都是那般關心。可是這究竟是姑娘的福氣還是姑娘的麻煩呢?可是不管怎么樣,現在他們都對姑娘好,我就拿他們當好人。”
一時進屋稟告了黛玉,黛玉連忙在紫鵑和雪雁的服侍下整理容裝。王嬤嬤正為黛玉整理衣服,聽了這個消息,心里微微一動。她本是林府的老家人,關于北靜王府與林府的淵源她也是知道一些的。近日見了水溶和水浩都是那樣一等一的人品,且待人都是那般的謙和有禮,最可貴的是對黛玉都那般盡心。若是可以的話,日后也許會是黛玉很好的一個依靠呢!想到這里,王嬤嬤不住地點頭,心里暗暗打下主意,這次回到老家一定和老爺細細說說這事。
彼時黛玉已經穿戴整齊,紫鵑忙把水浩引了進來。黛玉引著三人款款上前見了禮。燕語鶯聲道:“承蒙公子掛念,令小女子心中著實不安。”
黛玉款款行禮之時,頭上風斗垂下來的輕紗徐徐擺動,更給她增添了一種曼妙的風情。水浩不禁凝神遐思:這面紗后面的嬌容該是何等的標致絕倫,風華絕代呀!也不知何時才能一睹她的芳容。
“請公子上座,雪雁去泡上好的毛峰茶來!”黛玉吩咐道,并做了個有請的姿勢。
水浩只呆呆地凝想,竟沒有理會黛玉的招呼。
紫鵑不知何意,遂上前又行一禮說道:“公子還是坐下歇息一下吧,奴婢這就奉茶來。”
水浩這才收回思緒道:“多謝林姑娘。”說罷,便在一張楸木椅子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