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男子沉沉地一番話訴出眾人的心聲。也不知是誰高聲叫了一個好字,引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喝彩,甚至不少曾經在市集丟過東西的,都把怨氣發在了這倒霉的賊子身上。
斬首?斬手……原來是斬手,我就說老覺得哪里不對。云鳳弦猛地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舉刀的少年,仿佛準備隨時揮劍,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不斷救饒的中年男子。若真是見了血,那便不只是捉賊這么簡單。她此時的身份實在不愿太過招搖過市。
想到這里,她忙上前一步抓住了男子舉劍的右手,手掌下明顯感覺到那男子輕顫一下,不由投給男子一個奇怪的眼神。
那男子一怔,死死鉗著賊手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一松。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那中年男子猛地掙脫他的手,嘴角噙著一抹獰笑,朝著先前看上的云鳳弦惡狼般撲了去。呵呵,只要能夠有人質在手,他還需要怕什么?然而,世事不能預料。那中年男子伸手去抓云鳳弦的時候,四周的眾人都在為這個華衣少年的下場擔心不已時,一個陰影卻忽然直迫中年男子的面門而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股痛徹心肺的劇痛襲來,整個人朝后飛了出去。凌空飛起的那個瞬間,他勉強看清了偷襲他的兇器——不是刀劍棍棒,而是一串吃到一半的冰糖葫蘆……下一刻,他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一個墨色身影突地出佇立這鬧市之中,那串鮮紅的冰糖葫蘆插在那個兇神惡煞的賊頭上,更令人震憾的是這個人竟然是——一名成年的男子!
吵鬧地人群也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全都在回味著剛剛的那一幕,看著那名衣袂飄飄的神秘男子的目光,有震驚,有驚訝,有不信,不害怕,有好奇……
云鳳弦見到這個身影時,再掃了眼那串在陽光下輕搖的冰糖葫蘆,莞爾一笑。嘖嘖……人不可貌相。酷酷的風紫輝竟然喜歡喜歡冰糖葫蘆。不過,他從出宮起便一直她的身后嗎?
云鳳弦也不急著上前打招呼,三兩步竄到昏倒在地的賊身邊,蹲身捅了捅完全沒有知覺的賊,想到這賊先前朝自己撲過來的狠勁,狡黠的目光一閃,她站起身來對著周遭的眾人拱了拱手,笑盈盈道:“各位,我家的男人已經教訓過他了。先前那位公子也說他是個慣偷,現在趁這機會,大家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失物。若有,現在便可完壁歸趙,若無,就有勞各位幫忙將他綁送官府,我這里先行謝過了!”她這么一說,人群中的眾人頓時轟動了,全部涌了過來。既然這家伙身上還有偷到的錢袋,那么……
趁著人群大亂的當口,云鳳弦上前一把拉起風紫輝的手,順手拉住那個出面幫她捉賊的少年,逆方向鉆出人群立馬開溜。
聚珍閣樓上的廂房,云鳳弦半倚在窗前,遙望著不遠處衣不遮體,行動遲鈍地中年男子,被一群被官差打扮的人抬走,這才收回了視線,對著身邊震驚不已經的兩個人,莞爾一笑。“這人哪……引起公憤的下場還真是慘不忍睹。”
風紫輝從進來到現在,一直處在暴走地邊緣。他失神的凝視著被云鳳弦緊握過的手掌,耳邊是云鳳弦在大庭廣眾之下的那句‘我家的男人!’。他,他就知道不該現身救這不知好歹的混蛋!
聞此言,風紫輝的眼前又浮現先前的那一幕,躺倒在地的賊子和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那個倒霉的賊,這回只怕不但沒有撈到好處,反而被這些瘋狂復仇的人活活給壓死吧!
這個結果早在云鳳弦的說話之前,便注定要發生了。而現在這個做捅始者倒無限暇意的說著風涼話。他眸中連連閃過驚訝,云鳳弦盅惑人心的這條計使得太過陰毒了。
思到此,風紫輝目光一閃,視線正好對上同被云鳳弦拉出來的那個少年,若有所思的掃了他一眼。
那少年也似被這一連串的事情震驚,腦海同時浮現出剛剛那令人心驚膽寒的那個景象。他瞧了一眼笑靨可人的云鳳弦,秀長的眉毛緊鎖。看來他今天的舉動太過沖動,眼前的這個人,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少年,完全沒有發現風紫輝投過來的目光。
“這位公子,我叫風翔,他叫風紫。”云鳳弦端起面前的酒杯,朝這少年舉了舉,“今天真是要多謝你的仗義相助,不知如何稱呼?”
少年回過神來,禮貌的笑了笑,舉起桌前的酒杯輕碰一下,“我姓賈,名銘。”賈銘說完抬手掩杯,輕抿了一口,濃烈刺鼻的酒味令他不悅的皺了皺眉。
“看樣子你不太喜飲酒。”云鳳弦輕淺一口,也放下了酒杯。本想以酒論英雄的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嘗試。暗尋思,這個時代的酒還真是難喝。“要不,我們還是喝茶吧。”
默不作聲的風紫輝,舉杯仰頭一飲而盡,瀟灑地換了個大碗,痛快地喝著。
賈銘清目微睜,看著風紫輝若無旁人般,一碗接著一碗的豪飲,又瞧了瞧面無表情的云鳳弦,猶豫片刻后,方道:“風翔,你……不管嗎?”風靈國,國風開放,對于男男之間的曖昧之情,并無太大的約束。只是這么坦然地承認之人倒是少之又少。
“管?”云鳳弦一怔,循著賈銘奇怪的目光,移到正在飲酒的風紫輝身上,恍然大悟地揮了揮手,道:“呃……隨他去吧……我們聊我們的。”
賈銘眼見云鳳弦如此反應,眉頭暗自皺了皺,“若是這樣飲酒,你家的男人會不會——”
風紫輝飲得正歡快,突聞賈銘此言,身體一僵,含在嘴里的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余下的酒嗆得他眼眶發紅,輕咳不止。
“呵……他高興就好。”云鳳弦在風紫輝那雙戾氣聚集的銳眸下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
“他高興就好?”賈銘默默跟著念了一句,隨及對云鳳弦綻放一朵爛燦的微笑,“風翔,你真是個好情人。”
“咳……”云鳳弦不急不慢地倒了一杯茶遞給賈銘,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微微一笑道:“來來……今天要不是賈公子出手,我的錢袋可就要遭殃了。來來……我以茶帶酒再敬你一杯。”
“哪里,風公子客氣,”賈銘接過那杯熱騰騰的茶,輕呷一口,“今天,是在下多事了。”
“不過風靈國的國法有那么森嚴,一個賊都鬧到要斬手?”云鳳弦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手托著下巴,直直地注視著賈銘,滿臉的好奇神色。
“呵呵……”賈汝微微一曬,隨及勾了勾嘴角,那雙美眸耀如春華,淡淡掃了眼云鳳弦,這才緩緩地道:“風公子是頭一回出門吧。”
奴鳳弦一怔,半晌頷首應是。
“鳳公子大概不知道那會的鬧市之中,有多少只眼睛再觀察著你。”賈銘說著停頓下來,眼見云鳳弦對他的話滿滿的疑問,嘴角上揚,微微前傾了身體,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繼而壓低了嗓聲道:“那市井中不缺亡命之徒,我見公子初來乍道,這才會現身。”
喲……敢情好,她云鳳弦在自家的天下,成了一只肥嘟嘟的羊……云鳳弦眉頭輕蹙了下,側目震驚的望向賈銘,目光中閃過迷茫之色,疾問道:“那個,你的意思是有人看上我了……”
“呵呵,不只一人呢?不過在下不知道鳳公子身邊有身手這么好的情人,倒是多事了。”賈銘往后一退,輕瞥一眼仍然喝得痛快的風紫輝,笑容可拘地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更要多謝你的正義伸手。”云鳳弦這才反應過來般,看向賈銘的眼神更加的親切起來,“賈銘,我看我們也別公子來,公子去的叫喚,你為我撥刀而出,我便當你是兄弟。以后叫我風翔!”
“風翔?”賈銘微微一笑,挑眉看向云鳳弦的目光一閃。他初見這個少年,還以為她只是一個無能之人,不忍她被那些個地痞流氓綁去,才會出手點醒。后又見到她不動聲色的盅惑圍觀的眾人,整得那賊半殘不死。還有她對身邊男子的態度,這么的隨意,眼前的人若再年長個幾歲……
“竟然你這么說,在下卻之不恭了。”
“呵呵……朋友之間,自當以誠相待。”云鳳弦笑著舉起箸子,夾了塊牛肉吃了下去,香濃的口感令她心情大好,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起來。“賈銘,聽你一席話,真是受益非淺吶……”
云鳳弦和賈銘兩個人天南地北的越談越投機,直至分別時,兩個人更是戀戀不舍地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日子。
風紫輝睡眼惺松往后一退,睜開眼時已經完全恢復清醒,瞪了下云鳳弦停在眼前的手,再朝賈銘的方向掃了一眼,那里人去椅空。
“回宮!”
“那可不行,我還沒有玩夠。”云鳳弦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坐到椅子上,“要不,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