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鐵青著臉望著云鳳弦離去的背影,長年壓抑在心中的恨意,纏綿不絕地涌上心頭。
若不是攝政王橫來的劍,那個帝位本來便是屬于自己的!今天趾高氣揚的人也應該是自己才對!
“嘖嘖……上回見到你還是狼狽不堪,怎么幾日不見,倒像是換了個人般。”云鳳弦的目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著衛靖臨,“人都說一日不風如隔三秋,倒真是不假。”
衛靖臨一怔,根本來不及躲避,欲退后一步,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云鳳弦緊緊攥住,掙開不得。
一張緋紅的可愛小臉,出現在云鳳弦的面前。配上衛靖臨那睜圓的眼眸,云鳳弦看著瞇了瞇眼。果然和自己想像是一樣那么可愛嘛。
風紫輝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頰。發現這個動作之后,他不由地抽抽嘴角,對于云鳳弦的不按常理出牌,他深有體會。
衛靖臨眨眨眼,看見云鳳弦墨色的眼眸里映出自己的容顏,又看了下云鳳弦緊握著自己的手腕。眼眶一紅,晶瑩的眼淚就要流出來。
他還真算得上流年不利,才出狼爪又入虎口……
“呃,怎么就哭了。”云鳳弦循著他的眼神看到自己的手,正捏著他的手,胡亂地松開了手。她可沒有忘記現在的她還是一身男兒的打扮。
“你,你快放開我啊……”衛靖臨用力地要甩開云鳳弦的那只曖昧的手,動作之大倒反更引來街道上眾人的探尋地目光。
衛靖臨見狀,眼淚掉得更兇,胡亂地掙開云鳳弦的手便跑了出去。
云鳳弦望著捂面離去的衛靖臨的背影,張嘴欲喚時心頭忽然有了一種很熟悉,很奇怪地感覺,自己的身后有種被人刺穿的感覺,忍不住回頭朝那個方向望去。她,只來得及看到長街轉角處,淡淡的藍衫一閃而過。那個人的背影怎么這么熟悉……云鳳弦微斂長眸,凝神再望過去時,那個背影已經消失。她這才把一直伸在半空中,有些僵硬的手訕訕地收了回來,繞繞自己的頭發,喃喃地道:“真是……話還沒說完,人怎么就跑了呢?”
那是因為他不想被斷袖纏!風紫輝目光一閃,聲音仍舊淡漠如風。“要不要追上去?”
“不了,那孩子只不過是被我牽了牽手,卻羞得眼淚直流,真是太可愛了,只是……”云鳳弦可沒忘記她現在的身份是皇帝,是男人。如果此時的她應該喜歡而帶著另一個男人回宮……云鳳弦微不可及的輕嘆一聲,自嘲地笑道:“我現在自身難保,他呢?一個單純如水晶般的少年,若是以皇帝的男寵而存在于皇宮,如此曖昧的身份,被皇宮里的那群人啃得連骨頭都沒了。”說完之后,她眼角偷瞥了仍然一臉淡然的風紫輝,“你就不同,不管是從哪看起,你都是我今生的寶貝呢……”你,可能會是我這一生最能相信的人!云鳳弦悄悄伸出手,偷偷挽住風紫輝的胳膊,然后露出得意笑容。
風紫輝默然以對,瞥了眼云鳳弦那只挽在自己臂上的手,看看他笑得燦若星辰般信然的臉,沒有掙開他的手。或許,他們之間的牽絆從初見時已經系在一起。
朦朦朧朧的夜色下,風紫輝唇角微微勾動,似乎有一個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容,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空中皎潔的月亮漸漸西沉,風紫輝抬頭望了望天空的月色,這已經是他第二十九次抬頭。身邊的云鳳弦仍舊興致勃勃地四處張望,興奮的眼眸里沒有一絲疲憊之色。她不該是想玩個通宵?
云鳳弦正好回望過來,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她挑了挑眉,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壓低嗓子道:“母后她這幾日派了好多人手進來保護我的安全,想來是那攝政王動了殺機。可是現在……真的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風紫輝眼底的好奇一閃而過,還是被直盯著他的云鳳弦收入眼中。他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神神密密地把兩個人身體又貼近幾分,他的唇更是貼在了風紫輝的耳朵上,“我本來也不過是猜測,可是先前客棧的那出下毒之事,證明了我的推斷,攝政王是真的要對我出手了。風紫輝,你一定不會讓你的情人橫尸街頭吧。”
那你還有心思在街上亂逛……風紫輝耳邊傳來的酥麻,電得他連發根都豎起來。往后退開一步,瞪了云鳳弦一眼,扭頭便要離去。不對,他根本就是想讓那攝政王派人暗殺他,而自己就是他的擋箭牌。什么今生的寶貝,他在他的心中不過就是一個盾牌。
思到此,剛剛微熱的心被淋上一層冰雪。這個人明明是以殘虐聞名的皇帝,心思怎么會如此敏銳,瞬間心中便準備了上百條計策應對。
“我只保護你的生命,其他的與我無關!”
“咦?!”云鳳弦眨眨眼,不知道他的話語怎么又便得這么無情。
“我只管護你不死,你且記住!”風紫輝冷冷地說完,伸手攬住了云鳳弦的腰肢。
云鳳弦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風紫輝緊抿的唇角,她輕笑了一聲,安靜地躺在了他的懷中。風紫輝,終有一日,你是成為我渴望得到的那種人,一定。
和陽宮,燭火一盞盞被撲滅。
云鳳弦靜靜地坐在鳳榻上,冷眼看著光明每退卻一分,黑暗便邁進兩大步,甚至有無限放大的可能。她忽覺胸口郁悶無力,偌大的宮殿里,倒是連空氣都被吞食般。
這種孤寂讓她仿佛回到了千年前,所以的東西都處于混沌之中。當年的她不過是想過新的生活,那里的人們卻因為她的想法,不問對錯的直接打得她魂飛魄散,若不是當年的她靈力強大,或許早就煙消云散了。她在黑暗之中飄蕩,默默等待著重生的機會,現在終于以新的方式生存下來,她的心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孤傲的鳳弦,而是一個善于偽裝自己的鳳弦。
云鳳弦闔上眼凝思片刻,突然一躍而起,促催的腳步聲在冰冷的石板上回蕩,她走到殿門前,雙手貼住門,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
殿外守夜的宮女、侍衛跪了一地。
夜風從云鳳弦的身邊掠過,更吹得滿殿燭火搖搖欲滅。云鳳弦回首望去,輕嘆一聲,‘光明從來是如此脆弱,根本禁不起絲毫風吹雨打。那么她呢?現在的她除了一個高貴的稱號,還擁有什么!’她抬頭仰望著暗淡無光的夜空,寒意霍然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憑什么要她經歷這么糟糕的人生經歷!她的人生不要被那群混蛋壓抑,千年的飲恨換來的隱忍,她——云鳳弦再也不會放縱自己的性情,直到她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她才能讓那些妄想把她當成木偶操縱的人悔不當初!
云鳳弦回眸遙望著靜靜立在殿中的風紫輝,完全隱藏在黑暗中的風紫輝。深吸一口涼氣,握緊雙拳頭跑了回去。
正在專心滅著燭火的風紫輝,似根本沒有反應到云鳳弦的動作般,井然有序的滅著殿中的長燭。等到云鳳弦跑到他身邊時,還剩下一根蠟燭沒有熄滅。他正欲抬手撲滅時,耳邊傳來云鳳弦的制止聲,停了動作,側頭望向他。
“你等等,你給我等等!”云鳳弦指了指漆黑中的微光,轉身在自己的鳳榻上四處摸索起來。
風紫輝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云鳳弦的背影,發呆。
“總算是找到了。”云鳳弦拿出一個黑布袋,在手里掂了掂,從床上跳下來。這才扭頭對一聲不吭的風紫輝道:“我要出去透透風,你不要讓任何人跟著我。”她說完,一掃先前的迷茫,笑意盈盈地走了出去。
殿內暗沉沉地一片,陰冷盤旋在風紫輝的深邃的眼眸漆黑不見底。他默默地盯著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一抹微微燃燒的燭焰跳躍在他的眼底,反手撲滅后,他掠身跟了上去。
真是個會惹麻煩的男人!自己當初怎么會著了她的道,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又怎么會這樣栓在一起呢?
慘淡的夜空下,一個人影在寂靜地皇宮中潛行無忌。借著重重宇殿閣樓之間的縫隙穿梭游走,一時間好不快活。
此人正是半夜出宮的云鳳弦。此刻的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一點也沒發現,不遠處潛著另一個黑影,悄然無息地為她掃除了隱藏在宮殿暗處的各種危險。
沒有后顧之憂的云鳳弦,許久未在黑暗之中如此翱翔,心性一起的她,再不去理會宮里的諸多麻煩,體味著這得來不易的自由。她是沒有神功護體,又沒有風紫輝出手的相助。暗自調節下出上回被風靈四位長者,用生死刺激之法涌出的微弱氣息,飛檐走壁時倒是沒有半分停滯。
不遠處的風紫輝斂眸望著云鳳弦全身散發出淡淡地柔光,驚訝地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云鳳弦御風而行是這么的簡單,這便是身為皇族的優勢嗎?這些對于從小渴望發揮自己身體極限的他自己來說,永遠都是一個高不可攀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