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豈不是要趕我?”
“我不是趕你。”伸手扶起跪在地下的紫鵑,黛玉清澈雙眸中盛盡哀傷的向著紫鵑雪雁兩人無聲一笑,只罥煙眉微微蹙起,輕嘆道,“今個的情形你們也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們,怕是以后的日子會愈發的難過,若是你當真有其他心思,不妨早點和我說出來,主仆一場,我也好趁早成全了你。”
“姑娘這話千萬休再提起,紫鵑是定要跟了姑娘的。”
“也好。”黛玉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嘆了口氣,扶了紫鵑的手往里屋邊走邊道,“即是要跟著我,那你們兩個以后怕是有的苦吃了。只咱們幾人相依為命就是了。以后凡事和王嬤嬤商量著解決,若是銀錢方面,只管來找我拿就是。”
“姑娘您就放心吧。”
“好了,你們兩個也出去幫著王嬤嬤看看吧。也讓我好生歇會。”
黛玉揮手打發了紫鵑雪雁兩人,只一人獨自倒在榻上發呆。閉了眼,便是賈母王夫人等人的臉,忽而是賈母一臉慈祥的笑,忽而又是王夫人陰陰的面孔,只把個黛玉的心亂成了一團,不知何時,長長的睫毛處已是掛滿了晶瑩,她想,今日的這一番話,怕是讓自己在這賈府真正孤立起來了吧?
可是對于今天的這一番言詞,她絕不后悔。
王夫人幾次三番的算計,便是連賈母都存了讓自己為賈家謀取富貴的心思,那么,自己又何必由著別人來利用?若不說出來讓她們聽聽,還當真的以為林家的女兒便是那般的不成體統了,由著趕著的去當人家的小妾,二房,真真的好笑。
她林黛玉雖是女子,卻也自小便被爹娘教導了寧為窮人妻,不為富家妾的道理。如今這賈府倒好,明明的說著是什么親戚,打著親情的幌子,卻實則上把自己算計個徹底,先是寶玉暫且不說,這會子竟又想到了把自己送到寧王府。黛玉心知肚明,這主意八成該是舅媽的主意,可賈母今日也沒反對,不是么?
罷了罷了。
這樣的親情,她林黛玉不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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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說林姑娘好端端的這是要做什么,”平兒與鳳姐兩人前后回了自家屋里,剛一坐定,平兒便急急的問了起來,“這樣的一番折騰,半分不給太太面子,以后這府里豈不是愈發的沒了林姑娘的立足之地?”
“以后啊,你看吧,這事怕是沒完的。”
鳳姐搖搖頭,輕聲的嘆了口氣。想著王夫人今日的舉動,心里也有幾分的不以為然,自家的這個姑媽啊,這事做的也是有些過份了。依著老太太把大姑娘給了寶玉做二房自己都覺得委屈了林姑娘,可太太倒好,偷天換日的,竟又暗中的聯系了寧王府的人來。真要是把林姑娘送進了寧王府,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哎。
鳳姐看了平兒一眼,又緊跟著吩咐了句,“以后記得咐咐下人,對于林姑娘那別太過份了。還有,有什么事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就是了。沒爹沒媽的,林姑娘也恁可憐見的,偏生的太太又不待見她。咱們只暗中盯著一些就是了。”
“都依奶奶的。”
“你個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奶奶饒命。”
一番撕打下來,主仆兩人笑鬧成一團。
果不其然的,如同鳳姐所言,自打那日黛玉在賈母王夫人面前一番言詞后,瀟湘館竟真正成了肅條地。賈母前兩日還打發了鴛鴦來查看一番,只每每被黛玉客氣而疏遠的打發了回去,寶玉接連幾次吃了閉門羹,又被王夫人劈頭訓了一頓,加上襲人有意緊盯,竟也漸漸疏遠了心思。鳳姐與平兒只暗地里叮囑了紫鵑雪雁有什么事可前去找她們。王夫人是不會來的,便是連探春竟也跟著絕了蹤跡。唯一個惜春仍舊日日的膩在瀟湘館不走,說什么這里清靜。至于一些個閑散漫亂的丫頭婆子們,紫鵑雪雁早依了黛玉的話尋了由頭打發了她們出去,算下來,整個院子里只余了不足十人的粗使丫頭。
“林姐姐,再過三日便是寶玉與寶姐姐成婚的日子了,林姐姐去不去?”
“不去。”
黛玉雖是自覺看開了,可一聽到惜春的話,心中還是覺得一陣鈍痛。寶玉,那個自小與自己一心一意的寶玉,曾戲言說要為著自己出家作和尚去的男子,竟是要娶別人了。而她竟然連到場祝賀的資格都沒有。心,一點點的悸痛著,便是連呼吸都跟著有些窒息了,小臉上蒼白一片,紅唇咬出血跡,怕是王夫人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吧,如何會希望自己出現在她寶貝兒子的婚禮上?
“那我也不去。”
“你個四丫頭,我不去猶可,你是賈府的小姐,憑的什么不去?”
“林姐姐,你就讓我在這陪你嘛。”惜春嘟了小嘴,一副小女兒撒嬌狀,連連晃著黛玉的胳膊哀求道,“外面的那些個人,只知道吃喝玩樂,好生的無聊。哪有姐姐的瀟湘館清靜。沒的污了自己的耳朵。”
“喝,敢情你這丫頭到是來我這避難來著了。”
“好林姐姐,你就依了我嘛。”
“……”
兩人一番笑鬧,最終是黛玉在惜春的連番哀求下,軟了心思。
時光如駒,三日轉眼即是。
這一日一大早,賈府寶玉大婚。閡府上下早貼滿了喜字,紅燈籠,下人們各自一襲紅衣,上上下下透著喜氣,幾名精神抖擻長相頗好的被派在門外迎接客人。因是娘娘賜婚,賈府此時可謂盛眷正隆,各位大臣都紛紛派出了禮物,貼子,絕大多數都是親自到場,自有賈政等人一派應付,各府家眷由著鳳姐引進,安排在賈母,王夫人等內院。更有早就搭好的戲臺子,頂頂有名的梨園戲班,一大早的便由著那著名角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這里的富貴繁華暫且不理,單只說這一日晉安王府。
正午時分,東皓雪一身疲憊擔了滿肩風塵出現在自家王府門前。小廝們只覺眼前一閃,還不及行禮他家主子已是閃身飄到了院中。見怪不怪的小廝只于無人處翻了翻白眼,背地里嘆一聲自家主子真個與別人不同。
書房中。
東皓雪來不及梳洗,早招了府中大總管進來,“李叔,搜集的情況如何?”
“回爺的話,若是加上爺手中的紫雪參,怕是只少天山靈狐血了。”
“不妨,我已經帶回來了。”
“爺您……”
大總管不敢置信的話在東告雪手中緩緩滑出的玉色精致小瓶時自動咽了回去。只仍是一臉的驚色,老天,他家主子這一個月的功夫跑了多少的路?千年紫雪參有多難找他不是不知道,皇宮中是有,但不過都是百年有余,沒奈何東皓雪只親自回山求了師傅。然而,他此去之地離著那天山何止千里之遙?
“好了,我且問你,今日太醫院誰當值?”
“是李太醫。”
“華太醫可在家?”
“正是。爺是想……?”
“我去華太醫處,你隨后親自把那些藥送來,不得有誤。”
“爺,爺,你要去也得梳洗一下啊……”
李大總管無奈的聲音早被東皓雪丟在腦后,身影一閃,早出了王府大門。身后,管家耷拉著腦袋走出書房,向著自家主子平日里當個寶貝似的那藥箱走去。不過心底卻也是實在好奇,主子的這一番心思分明便是為了救人,可自打十三年前的那一晚,自己便不曾看到小主子這般急切的心思了,此次,卻又是為了誰?
嗯。單只是為了看到這個能令自家主子在意的人,老總管點點頭,豁出去了。哪怕是把整個王府的寶貝都拿出去,他也要看看這個人。能讓他家主子急成這樣的人,定是主子心底寶貝的,嗯,主子在意的,也是他老頭子在意的。
東皓雪來不及梳洗,閃身出了王府,穿街過巷,向著華太醫的小院走去。一路上早盤算了個差不多,來來去去一月有余,再有十余天配藥時間,想來該是差不多了。正想著,身子猛的被一個人撞了個滿懷,聞著味道該是女子,東皓雪有些不悅,手一揮便想著依著本能讓破軍嚇他一嚇,只是下一刻便想起自個出門急卻是不曾把破軍帶在身邊。
“這位公子實在是對不起……”
“……”
“咦,公子是您?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公子求求你,雪雁求您了。”
嗯?
東皓雪一時失神發覺被人碰到,極為不喜人觸身的他正緊皺了眉欲閃身避開,實在是不想和人羅嗦。眼皮不抬的一個錯身習慣性便想閃身就走,哪知衣袖卻是被人一把纂住,驚喜中透著濃重哭腔,又隱隱帶著幾分陌生的熟悉的聲音,令的東皓雪半咪的雙眼驀的一抬,眼前,一名丫頭打扮的女孩正哭的一蹋糊涂的跪在地下猛磕頭不止,邊磕邊哭求道,“求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吧,雪雁找了幾個大夫都說姑娘沒救了,雪雁知道公子是和了凡大師熟悉的,還請公子幫幫忙,救救我家姑娘吧,雪雁給您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