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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隼籠

  • 刺客郎
  • 浣三
  • 3559字
  • 2016-03-29 12:45:00

隼坊是大陳緝事機構的龍頭,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隼坊在大陳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曉,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隼坊的名聲可不止如此;其中最令老百姓津津樂道的要數隼坊的監獄,天下第一大,關押的犯人有天穹繁星之多,數不勝數,且犯人各有不同,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

隼坊監獄名聲很大,自此在大陳有了個雅號“隼籠”,有傳聞說:隼籠無天日,進了就是死,不是早死就晚死,反正都是死;就是這樣一個充滿了神秘與死亡氣息的監獄,余卑言即將成為這里的一員。

不過在成為一員之前,他還需要經過隼坊的審判,這是大陳的律例,什么犯人都要過審,這是無法改變,除非皇帝開口,要不改朝換代。

在隼籠的子時監,監獄以十二時辰劃分,等級不同,時辰越往后的監獄中的犯人越兇狠或越特別,而子時監專門審訊犯人與扣押嫌棄犯之用,算是犯人畢過之獄了。

余卑言被幾名捕衛用鎖鏈捆著押送進了一間敞亮的房中,這里是審訊室。四面通風,采光極好,墻壁粉刷一新,地板由上等紅木鋪置,字畫頗多,甚至屋中還有一套紫檀的茶桌,一眼看上去這里根本不像是什么審訊室,反而像某位有文化造詣的地主家的茶室。

但仔細一瞧,屋中一角有著一張血跡斑斑的黑椅子,與這屋可以說是格格不入,而余卑言就被捆在這張格格不入的椅子上了。接下來,捕衛們出了審訊室在門口候著,顯然他們沒有權限審問犯人。沒多一會兒,有權限的人來了,那人正是隼坊的二檔頭周半青。

周半青進來時并沒有理會余卑言,他則是神態悠閑地坐在了茶桌前泡上了一壺清茶,這時一眼瞥向了余卑言,頓時他的嘴角慢慢上揚了不少,那是嘲笑。

先前被王日山出賣的氣憤還沒有被余卑言消化,如今這又被周半青這么一般嘲笑,一時他明知掙扎不開束縛但還是在椅子上掙扎了一陣,然后氣喘吁吁地瞪著周半青說道:“你們有手段,我也認栽了…有話就快問吧。”

這時的周半青見余卑言挺上道的,他來了興趣,好好打量了一番后笑著問道:“姓什么叫什么?”

余卑言本想著用個假名諱,但仔細想想沒有那個必要,畢竟隼坊的情報眾多,即使不報姓名,估計這人也知道,于是余卑言直言不諱的報上姓名道:“余卑言。”

周半青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后微微笑道:“這名字不錯啊,卑…卑劣,正如你這人一樣,夠卑劣的,敢在街面上眾目睽睽之下亮刀殺人……來,我考考你,你這等事依照律例知道如何判嗎?”

余卑言沒有絲毫的不服氣,因為他確實殺人了,盡管殺的是罪該萬死的張文洛,他問道:“如何判?”

周半青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著茶起身面對著余卑言,一臉嚴肅道:“依照律例,你犯了殺人罪,騷亂街市罪,影響商家罪,潛逃罪…正好,也就是你的一條命。”

余卑言是個法盲,不知大陳律例的嚴酷,他不禁驚訝,我為兄弟報個仇竟然要拿一條命當嫁妝?!雖然為了李安這不算什么,但這未免會讓張文洛笑開花啊。不行,我現在還不能死,也絕對不能坐牢,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

如此想著,余卑言腦筋一轉,有了辦法,只見他一臉無辜的說道:“大官,你們抓錯人了吧,我就是來洛城賞花的呀,根本就沒有犯什么王法。”

狡辯!

周半青審過無數的犯人,對于犯人的狡辯他早就習以為常,從而也就見怪不怪了。他端著茶笑瞇瞇地朝余卑言走近了一步,問道:“我來考考你,知道狡辯會被判幾年嗎?”

余卑言搖了搖頭。

周半青說道:“抗拒從嚴,可以關到你死,當然現在的你已經是一條死命了,所以坦白吧,方正你橫豎是一條命,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事實了……你說是不是?”

是個大毛腿!

我只知道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打死我也不說自己犯法了。余卑言已經做好了打算,他決定死不承認,說道:“大官,我真沒犯法啊,昨……”

周半青打斷道:“我早就根據街坊百姓的描述畫出了你的畫像,你繼續這樣狡辯,其實我也挺傷心的…本來你直接坦白的話,我會考慮為你減罪,但如今你的表現我很失望,只能明日午時把你斬首示眾了。”說著,周半青將茶碗放在了茶桌上,然后從懷中掏出了一卷畫軸展開在了余卑言面前,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別說,畫的還真像,有鼻子有眼的。

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畫像,這倒是令余卑言感覺挺尷尬的,當然他也知道死不承認并不是什么好方法,我已經是唱戲的卸了妝,欺瞞下去確實對我不利,可是認罪就對我有利了嗎?正想著,突然余卑言察覺到了一件事情,等下,張文洛是通緝犯,我殺了通緝者應該罪不該死才對吧?

這時的余卑言恨不得熟背大陳律例,但現在他只能賭一賭了,認真地凝視著周半青說道:“張文洛是什么人你應該比我清楚,而我的情況想必你也了解吧。”

此言語還未落地,周半青回身坐在了茶桌前,翹著二郎腿抿嘴一笑道:“不錯,我確實知道你的情況。怎么說呢,你算個義士,殺了張文洛,替咱們大陳除掉了一禍害,值得表揚是真的,可惜咱們律例上沒有替義士說話的條款,有的只是殺人償命一則…所以,不管張文洛是誰,都不用我明說了吧。”

余卑言的雙眼頓時瞪大了一圈,想著賭輸了,一時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懸崖邊,前方就是萬丈深淵,縱身一跳就是一死,后方路子不清,繼續隱瞞下去不知是何種結局……

這等決斷的時刻使得余卑言心情頓時一躁,他姥姥的!不就是一條命嘛,給你,正好下去陪李安喝酒!余卑言做出了決定,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坦白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說到底我確實是殺人了,怎么處置你安排吧。不過我希望你能念在我為大陳除了一禍害的份上,從輕發落。”說時,余卑言的眼中透著渴望,畢竟誰也不想死,命只有一條啊。

這時的周半青見余卑言坦白了,他發自內心的一笑過后說道:“好樣的,認罪態度還算可以,就憑這點我不判你死罪,先判你個無期監禁,表現好點的話很快你就能上街溜達了。”

余卑言沉默著沒有言語,也許他對這個判定很認可?不得而知。

周半青看在眼中,他一時斂住了笑容,說道:“話說你知道你的伙計…哦不好意思,應該說王日山才對,你知道他為了什么而出賣的你嗎?”

為了什么?那家伙還不是為了一官半職!余卑言的雙眼中頓時閃過寒光,死死盯著周半青說道:“他這種當走狗的人我沒心思在意。”

周半青笑道:“說的好,走狗…沒錯,他確實是一條合格的走狗,為了利益出賣朋友,這種人其實我蠻喜歡的,能省不少事情。”罷了,周半青敲了三下面前的茶桌,待聲音落下之后,門外立即進來了四名捕衛,這時周半青瞥了一眼余卑言說道:“關進末時監。”

一語落地,四名捕衛面面相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半天沒有動靜。這一幕被周半青收進了眼底,一時他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慢慢地把茶桌上的茶碗推落了下去,摔碎在了地上。

那摔碎聲令四名捕衛渾身不由得一顫,接著他們二話沒說就把余卑言給押走了;人走后,周半青一直坐在審訊室中喝茶,不曾離開,似乎他在等什么人一樣。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這時一名叼著煙桿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他同樣身穿棕隼服,只不過服飾上鑲有蟒蛇的花紋,顯然他不是一名小小的捕衛。而這男人正是隼坊三檔頭,外號煙鬼的慈惠,也就是慈煙娘的親弟弟。

慈惠來到房中,手托煙桿,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周半青的后背,沒有言語一句話。這時的周半青察覺到了慈惠的到來,他端著茶碗轉身面向了慈惠,微笑道:“來了一新人,你好好照顧。”

慈惠抽了一口煙,低沉道:“他殺了鉆地蟲。”

周半青抿了一口茶,笑說道:“殺人犯法,不管殺的人是誰。”

慈惠臉上的肌肉一時抽搐了一下,煙桿死死地攥在了手中說道:“按律例,通緝者死不足惜,誰殺了都無罪,那余卑言不該入牢。”

周半青輕輕一笑道:“誰說我判他的罪是殺人罪了。”

慈惠不解地問道:“那是什么?”

周半青將茶碗安穩地放在了桌子上,起身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說道:“擾亂街市,暴徒啊,能判個終身監禁了。而我還算憐憫他,判了他無期監禁。”

“可是余卑言不是暴徒,他是為了殺張文洛才被百姓誤以為是暴徒,你應該向百姓解釋清楚才對!”慈惠反駁道,他與周半青同僚已久,知道所謂的無期與終身,其實沒什么差別。

周半青瞟了氣急敗壞的慈惠一眼,反問道:“百姓都說他是暴徒了,為何我要跟百姓作對呢?”

慈惠一時眉毛倒豎,手中的煙桿直接就握斷成了兩截,說道:“你瞞神嚇鬼遲早要遭殃!”

周半青不屑地輕哼了一聲說道:“遭殃?我都不知道這二字如何寫。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隼坊,假如鉆地蟲一直在洛城這事被一些小鬼知道了,你認為咱們圣上會如何處置我們?別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慈惠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半天后方才問道:“為了隼坊的名譽就要毀了一普通人的清白嗎?”

“為了隼坊的名譽毀多少人的清白我都不在乎。”周半青說道,極其決絕。

這時的慈惠實在壓不住火了,上前一把揪住了周半青的領口,抬手一拳就要打下去,但他停住了,怒目瞪著周半青好久以后問道:“多久才放余卑言?”

周半青掙開了慈惠的手,整理好了領口后說道:“老百姓都是健忘的,等老百姓忘了的時候就是余卑言重見天日的時候。”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想看到你白外黑內,里子臟爛。”慈惠說完就離開了審訊室,而周半青一人坐在茶桌前,凝視著已然涼卻的清茶,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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