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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新年一天

王歷一二〇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夜,新年的鐘聲在林科蘭爾城上空回蕩,煙花綻放于天空。

北山站在自己臥室外的露臺上,望著在街道上歡慶的人群,臉上卻沒有節日的喜悅。

“在想什么呢?”可兒抱著熟睡中的南梧走到他身邊,柔聲問道。

北山收回思緒,伸手輕撫兒子的小臉:“沒什么,只是在想未來。”

“未來啊?”可兒靠在他的肩頭,“那我希望南梧平安長大,像他父親一樣勇敢善良。”

北山摟住可兒:“你這算不算變相的在夸獎我?”

可兒笑道:“我夸我丈夫難道不應該嗎?”

北山也終于露出笑容:“應該,應該,這世上除了你,大概別人的,我都會當做恭維,只有你,我都相信。”

說罷,夫妻倆在絢爛的煙花下相擁而立,南梧在睡夢中咂了咂嘴,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父親的衣襟。

北山自然是沒有對可兒說實話,其實從昨晚和萊特談過之后,他就一直在回想那些知曉的信息,就如同他對萊特說過的那樣,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某些關鍵。

雖然他對萊特說是想不明白,就暫時不去想了,可又怎么能不想呢?

不論他內心深處,是否相信自己認定的命運在自己手中,都不會影響預言所昭示的那個讓他擔憂的一幕出現。

那可是魔神,和上神戰斗了一萬年之久的魔神,就算萊特和折云以及圣龍阿斯特拉等等知曉內情的人物,都認為魔神不可能恢復到當年神魔戰爭的實力,但他還是免不了會擔心。

這種心緒從他知道預言的真相后,就不可避免的縈繞在他心底了,而和萊特談過,確認了他對于魔神神識已經有部分逃離封印時,就更加無法被他忘記。

連刻意不去想,都無法做到分毫。

也許,只有當那一天真正的來臨,當預言最后那句“驅散漫延的恐怖,把歡笑重新灑向人間”真正顯露,他的擔憂才會從此煙消云散。

“對了,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你還是去瞧瞧諾伊吧,我最近去王宮,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可兒忽然說道。

北山微微一怔,從那如影隨形的擔憂中短暫抽離,隨即點頭道:“嗯,明天一早我就去。”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看看諾伊,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有了裂痕的關系,但不論怎樣說,林克把諾伊托付給了他,這份責任就是他不能推脫的。

畢竟,拋開國王這層身份,諾伊仍是個不到十三歲的少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王宮里,他也不忍心就這樣看著。

在昨天回來后,他沒有選擇去王宮看看,也的確是不知道該找怎樣一個理由,一個給自己的理由,而現在,可兒的話算是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他把懷中的可兒摟的更緊了幾分,望著街道上那齊聲祝賀起新年到來,滿臉洋溢起歡樂的林科蘭爾民眾。

第二天一早,迎著新一年的陽光,北山早早起床收拾妥當,帶了些諾伊平日里喜歡的小點心,獨自去了王宮,那是昨夜趁著大家還在歡慶時,他吩咐莊園里侍從特意做的。

一路上,他心情有些復雜,既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去緩解他和諾伊之間的關系,也不知道諾伊現在會怎樣對待他。

王宮門口并沒有多少禁衛軍戰士守衛,大多數人都放了新年假期,只有一個小隊在,北山對他們點點頭后,徑直走了進去,并沒人詢問阻攔。

越是在所有人都歡慶的時刻,破敗的王宮里就越顯得有些寂寥,南疆光復后北山一直沒來得及,也沒多余的錢財去修復,這座被搬干凈了的宮殿。

“過幾天問問柯爾克,看能不能抽取一部分金幣出來,把這里修復一下,再招些王宮侍從吧。”他這樣想著,王宮實在缺少了一絲人氣。

因為是新年的第一天,王宮里的侍從大多也同樣歸家去慶祝節日了,他們幾乎都是林科蘭爾本地人,不需要離開太遠。

北山先去了諾伊常在的書房,那里并沒有人,問過留守的侍從后,才知道諾伊一夜都沒怎么睡好,天剛亮就自己去了后花園。

當他來到花園時,遠遠地就看見諾伊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眼神有些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見這一幕,北山的心猛地猛地一揪,他放輕腳步,慢慢地走近諾伊。

諾伊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是北山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到有些冷漠的神情。

“北山卿,你來是有什么事嗎?”諾伊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這句稱呼讓北山心里更不好受,明明眼前這個少年,在不到一個月前見到他回來時,都會親昵地叫他一聲“北山叔”。

深吸口氣,北山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將手中的點心盒輕放在秋千一旁的石桌上。

“新年快樂,諾伊。”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些,“我帶了些你喜歡的蜂蜜松餅。”

諾伊聽見北山并沒有稱呼他為“陛下”,目光掃過那盒點心,嘴角微微抽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謝謝,我等會兒會吃的。”

接著,一陣尷尬的沉默席卷了兩人。

北山注意到諾伊的雙手緊緊攥著秋千的繩索,指節都泛白了,這孩子明明很緊張,卻強裝鎮定。

“昨晚睡得還好嗎?”北山試探性地問道,在諾伊身旁的長椅上坐下。

“還行。”諾伊簡短地回答,眼睛盯著地面。

北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繼續又說些什么,只得無言的隨意打量起這座他同樣熟悉的王宮后花園,他永遠記得六年前,陪伴諾伊在這里抓蝴蝶的場景。

又過了一陣子,他主動打開點心盒,從里面拿出一塊酥脆的松餅,遞給了諾伊:“嘗嘗看,還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諾伊搓了搓手指,最終還是抬手接過,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起來,隨著頜骨的動作,他的眼眶微微泛紅,淚水在里面打轉。

北山看著,一陣心疼,張了張嘴后卻又閉住。

“我昨晚去看母后了,我還想父王,我一個人在這里,我……”諾伊吃著松餅,淚珠開始啪嗒地往下掉,聲音嗚咽起來。

北山這才注意到,諾伊的靴子上沾滿了泥土。

當初泰勒叛亂返回林科蘭爾后,林克的妻子,諾伊的母親,先王后艾麗婭就很快離開了這個世界,在南疆全境光復后,北山其實有找知情的人問過,艾麗婭是自盡的。

也因為是自盡,按照捷斯亞王室的傳統,就不能被葬在王宮地底的石棺里,泰勒對他這位長嫂也也并無多少敬重,因此把她埋在了王宮外的一塊荒地上。

在“第二次林科蘭爾攻防戰”結束,北山收復了這里后,就親自去祭奠過,后來諾伊返回登基,他也提過意見是否要把艾麗婭的遺體葬回王宮地底的石棺中。

不過,這個提議被諾伊拒絕了,倒不是要遵循傳統,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母親被驚動,因此只是修繕了一下。

北山伸手輕輕搭在諾伊的肩膀上,柔聲問道:“你昨晚一夜都在哪里?”

諾伊抽泣著點頭,松餅的碎屑混著淚水掉在衣襟上:“我偷偷去的……我想他們了……”

北山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曾經那個會撲進他懷里要糖吃的小男孩,如今卻孤零零地在新年深夜,跑去母親的墳墓前,在那里懷念過去的溫暖。

“諾伊……”北山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就像從前那樣,“之前那件事,是我的不對,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問問你,然后再決定是不是要廢除貴族制度的。”

諾伊抬起頭看向北山,臉龐掛滿淚痕:“我……我……”

他想說什么,卻又似乎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北山看著諾伊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更加愧疚,他雙手握住了諾伊的肩膀,半蹲下身子:“你真的不用擔心,我答應過你父王,我會好好守護你,我不會有別的想法。”

“等……”他也欲言又止起來,“等我完成了你父王的遺愿,為你,為我,為所有我們關心的人,還有南疆和其他愿意站在我們身邊的人,爭取到了屬于我們的未來后,我會把一切都還給你,你也會成為捷斯亞最偉大的國王。”

諾伊止住哭泣,眼眸里閃過一絲復雜:“北山……北山叔,能不能維持現在這樣就好了,敵人被打退了,我們就不要再出兵北上了,行不行?”

北山想到諾伊會提出這樣的請求,面對著熟悉的稱呼,他咬著牙,搖了搖頭。

“不,諾伊,那是我必須去做的,就算不為了你父王的遺愿,不為了那些遭受過敵人入侵人們的復仇,我也必須去做。”

“為什么?”諾伊完全不明白。

北山一時哽咽,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對諾伊解釋。

難道他應該說,他必須出兵北上的理由,已經是因為一段古老的預言?也因為他是預言中的命定之人?還是說他注定要拯救大陸?

這種話,別人告訴他,他都會產生懷疑,那此刻如果告訴諾伊,諾伊會不會認為這只是他不想放棄權力的借口?

許多時候,在事情完全發生之前,在真相擺明在眾人眼中之前,預言也好,魔神也好,說出來,只會是被其他人當做一段笑料,或者借口。

更何況此時此刻的他和諾伊,兩人那明顯有著的裂痕存在,一旦把這樣的解釋說出口,那他根本不會懷疑自己將在諾伊眼中成為怎樣的人。

或許,會是個比泰勒還更加擅長偽裝自己的野心家。

此時此刻,北山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原來有些時候,自己是無法被理解,被寬恕,被原諒的。

沉默又一次在兩人之間蔓延,像塊沉重的巨石壓得人喘不過氣。

諾伊看北山一直沒有說話,眉頭漸漸皺起,突然吐出一口長氣,擺脫北山握住肩膀的雙手,站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會以國王的名義下達旨意,未來的出兵北上,捷斯亞的所有權力都會交予你。”

“還有,新年快樂,北山卿。”

他說完這句,把那盒點心留在了石桌上,轉身離開。

北山望著諾伊的背影,沒有追上去,他流下淚水,喃喃自語:“你要相信我,諾伊……”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無奈,他明白,諾伊雖然做出了讓步,可那眼神里的疏離,就像一道深深的溝壑,橫亙在他們之間。

離開王宮后,北山回了一趟莊園,在和諾伊又一次見面,卻無果而終的局面下,他讓可兒稍等會兒就帶著南梧去瞧瞧,至少在這段時間里,諾伊還不會抵觸可兒去探望。

而北山自己,不論他內心里如何感受,新年的第一天中,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先跟隨爐石去會見了林科蘭爾周邊的百姓代表,這是捷斯亞每年都會有的習俗,一方面是傾聽百姓們過去一年的生活狀況,了解他們的疾苦與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機會凝聚民心。

本來這種事情應該是諾伊去做的,但北山現在頂著攝政的頭銜,也就不可避免的代勞了,再說此時的諾伊,大概也沒有太多的心情做這件事。

不過北山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他吩咐爐石,等中午過后,就讓一部分民眾去王宮拜見諾伊,希望多一些人和諾伊交談,能讓少年的心情好一些。

整個會見過程并沒有任何意外,百姓代表們除了感激北山做出的一切,剩下的全都是些家長里短,之前在東邊發現新晉貴族侵占土地的事情,那些家伙也沒膽子大到在林科蘭爾周邊動手。

等會見完畢后,時間就已然臨近中午,北山只是匆匆刨了兩口飯,就馬不停蹄的又帶著修斯幾個軍中高官,去往了城外的大營。

在軍營中,自然也都只是些習俗約定的事務,北山到各營中慰問戰士,并且也接受他們的祝福。

不過這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具體來說還是新晉貴族那件事,讓北山的觸動很大。

為此,他特意又把之前有過冊封爵位的戰士叫到了一起,然后集結了剩下的所有戰士,在大校場上對他們勉勵了一番。

不僅如此,北山也見到了已經是捷斯亞財政司司長的柯爾克,從對方那里支取了五萬枚金幣,分發給了獲得過勛章的戰士,以此作為新年的特別犒賞。

他很清楚,在突然廢除貴族制度后,戰士中肯定會有或多或少的不滿,這一點從修斯給他的每日報告里就可以瞧見。

因此他希望把勛章制度更加穩固下去,獲得榮譽的戰士,也應當獲得更好的待遇,從另一方面去推動軍中的凝聚力和戰斗力。

為了達成這樣的效果,他當著近十萬戰士的面宣布,那些失去了爵位的戰士,以及獲得過勛章的戰士,他都記得他們在戰場上的英勇。

所以從今往后,這些戰士每天的食物,以及每月的軍俸,都會比普通戰士更多一些。

分發完犒賞后,北山又召集了軍中的兵團長以上的軍官,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我們要確保勛章成為戰士們追求的目標,而非是爵位,要讓他們明白,他們的英勇表現,我們絕不會忘記和疏漏!”

“同時也要讓他們清楚,他們的榮譽來自于他們自身,但也來自于他們看不見的民眾,沒有默默無聞之人在背后的支持,勝利必將遠離我們!”

他鄭重地對兵團長以上的軍官如此吩咐,大家聽見后都紛紛點頭,特別是洛天,在“新永冬堡”的那次談話,讓他深有感觸。

“還有,在‘光復戰爭’期間,我下過的命令仍然要堅持下去,軍官們必須和戰士們同吃同住,不能單獨開小灶,不能欺辱下層戰士。”

“另外,之前對于獲得勛章戰士的行禮,從今天起要固定成軍法,每個戰士,包括我在內,見到了如果不行禮的,全部打十個軍棍!”

這兩句話,前者自然還是對軍官們說的,而后者,則是單獨面向卡特楊說的。

本來軍法的施行,應該由修斯的監察處下轄軍法司來管理,但北山總覺得要是交由修斯,這個老狐貍難保不會在某種情況下網開一面,因此不如交給負責參謀處的卡特楊。

卡特楊聽到北山的吩咐,立刻站得筆直,大聲回應道:“遵命,大人!”

北山點了點頭,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一定要讓每一位戰士都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獲得勛章的戰士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和敬仰。”

會議結束后,時間就已經來到傍晚,但北山還是沒能返回林科蘭爾去,因為他還有一件事需要去做,那就是單獨見一見狂戰士大長老戈爾貢的孫子,那位如今“狂戰士雷字營”的副營官塔克雷德。

其實在會議中的時候,北山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算是通過關系被塞進來的狂戰士青年。

對方就坐在特魯身旁,卻比特魯還高了一個腦袋,也比特魯的身形寬厚上一倍,實在很難讓人忽視。

這也讓看見對方的北山暗自松了口氣,以他當初在格威特蘭當城主三年的粗淺了解,一般像這種指名道姓要求塞進來的人物,說實話,都不見得真是個人物。

但真正親眼瞧見了塔克雷德后,他心里只剩下對于戈爾貢的感謝了,雖然塔克雷德頂著狂戰士大長老孫子的身份,可就憑那把被他隨手提著的巨斧就能知道,這絕對是個頂尖的厲害戰士。

因為那把巨斧,北山不用拿在手上掂量就知道,絕對比特魯的巨錘還重,而特魯的巨錘可是實打實的一百斤!

面對這個比特魯各方面看著都強的狂戰士,北山略微動了一下心思,考量是不是干脆把“雷字營”的營官將軍替換一下,既能夠再給遠在千里外的戈爾貢一個面子,反正特魯大概率也不會因此生氣。

不過,這個念頭在北山和塔克雷德稍微談了話后,就被他打消了,他朝對方問道:“在軍營還習慣嗎?”

塔克雷德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符合狂戰士的刻板印象,他憨笑回應:“都好,比我們卡伯爾魯尼熱鬧,吃的也好,就是規矩太多。”

于是,比大塊頭還大塊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因為自己一句實話,讓自己與將軍的頭銜失之交臂。

北山因此也只是和塔克雷德說了些不痛不癢的閑話,主要是以半上司半朋友的語氣,關心了一下對方,順道提醒了下塔克雷德,如果在軍中不守規矩,他可不會看在戈爾貢的面子上饒恕。

“大人,我來之前,爺爺已經告訴我了,讓我聽您的話,我要是做錯了什么,您就直接砍我的頭!”塔克雷德對此很直率的作出了保證。

北山眼中閃過贊許:“不錯,好好做,不光要聽我的話,特魯是你的長官,你也得聽他的,你要記住在這里獲得的榮譽,可是為了你們卡伯爾魯尼今后能得到更多土地。”

對于狂戰士,北山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來直去表明意思,這主要是考慮到真要遮遮掩掩的,塔克雷德絕對聽不懂。

“您就瞧好吧!”塔克雷德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嘭嘭作響。

說實話,看著這一幕的北山,不由想起了一種動物,那就是大猩猩,唯一的區別只是眼前這位臉上沒有毛。

見完了塔克雷德后,天色已經暗了,等北山回到林科蘭爾的莊園時,差不多是夜間九時,累的他只感覺這新年第一天,簡直比平時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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