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秋復躺下,想想昨晚驚心動魄的場面,不由長吁一口氣,慶幸自己能全身而退。
她望著房梁,忽又想起昨晚的蒙面人,沒有這蒙面人自己決計逃不出軍營。
這蒙面人是誰?他認識自己,但總想不起哪一個。
其中似乎提到智了大師,莫非是師父的故人。
昨晚這次行刺,不僅圓滿完成任務還獲得意外之喜,竟然為師父報了仇。
她又想起昨晚與自己對陣的劍客。
這人劍法精純,不是出險招決計打他不過。
如此身手的劍客怎會出現在金國,難道小小金國高手也云集么?
總之,王淑秋很高興,終于能救回數十條人命,總算做了一件功德無量之事。
她似乎打定主意,救出江可欣一家就帶著她的隨從離開京城,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偶爾出來行俠仗義。
想到這,王淑秋欣慰的一笑。
袁崇煥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以區區二萬軍民居然打退了由努爾哈赤統率的二十萬大軍,而且使主帥命殞城下,取得明金之戰以來最輝煌也是唯一一場大勝。
整個寧遠城歡喜無比,如同過新年一般熱鬧。
王淑秋在寧遠城休養了三天才算身體有些力氣。
她一恢復體力就趕著回京,畢竟京城有人要去救。
袁崇煥不敢挽留,她是公主,要走要留只能由她決定。
撥了一隊士兵去護送,被王淑秋拒絕。
袁崇煥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已知這位公主說一不二,從不拐彎抹角,何況她武功超群,刺殺還能活著回來。
沒有超強功夫和勇氣是不可能做到。
遂任公主決定。
王淑秋換了一套民女襦裙,坐在馬車上,由崔武源駕車,離開寧遠城。
崔武源一身車夫打扮,乍一看兩人倒像一對夫妻,毫不顯眼。
大戰后總是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
王淑秋躺在車上望著藍天白云,心情格外歡快。
馬車約莫走了十幾里路。
崔武源回頭道:“王姑娘,前面居然有個小毛棚,不如去歇歇。”
說實在,王淑秋倒不覺累,便道:“不如再多走一些路,找一家好一點的茶寮歇腳。”
崔武源一想也對,遂駕馬車從小毛棚而過。
只見小毛棚站著十幾人,其中最前者是兩個武生打扮的青年人,他倆向躺在馬車上的王淑秋躬身道:“王姑娘,別來無恙!”
王淑秋聞得其中一個聲音正是蒙面人所發,霍然坐起,見兩個后生卻有些眼熟。
崔武源卻笑道:“莫非是馬兄、莫兄?”
那兩人同聲道:“正是!”
王淑秋終于想起來了,此二人一個叫馬成,一個叫莫廷之,正是師父的好友。
她下了車不由拱手道:“兩位,小女子真是失敬!”
馬成咧嘴笑道:“是咱們兄弟唐兀佳人!”
莫廷之道:“如果王姑娘和崔大哥肯賞臉,不如到舍下坐坐。”
王淑秋道:“恭敬不如從命!”
眾人來到莊上,分賓主坐下。
王淑秋道:“還沒謝兩位救命之恩。”
莫廷之慌忙搖手道:“王姑娘說的哪里話。你手刃酋首,替我千千萬萬漢人同胞出了惡氣,這份魄力無人能及。”
王淑秋道:“沒有你們相助,我也殺不了。”
馬成拍案道:“都別謙虛了,來,咱們喝酒吃肉慶祝勝利。”
王淑秋拍手道:“可巧我有好幾天沒喝酒,今日正好一醉!”
馬成大喊:“來人!最好的酒,最香的肉給老子端上來!”
王淑秋先干一碗酒,不由拍案叫好。
馬成道:“王姑娘,好酒量。本來我只佩服你七成,現在佩服你五體投地。”
王淑秋笑道:“這是馬兄釀的酒好呀!”
馬成豎指道:“王姑娘果然是酒中女豪,這可是五十年的佳釀,不是王姑娘你來,我們決計不會招待。”
崔武源笑道:“看來在下是叨王姑娘的光,好,不喝可對不起美酒了。”
眾人大笑。
王淑秋又喝一碗,道:“請問兩位,不知我師父是怎生去世的,又葬在哪?我想去拜祭他老人家。”
莫廷之嘆道:“智了大師心系天下,極力要消除災禍。上次行刺本來要成功的,沒料殺出一個高手,就是那晚與你交手的劍客。這個劍客出其不意,加之要照顧我倆才死于那劍客之下。后來我兄弟二人去找尋智了大師的尸骨,卻未能夠。”
“經一打聽,智了大師犧牲后被金狗挫骨揚灰了。我二人憤怒之極,一直尋找機會報仇。但深入金國太危險,只好等待機會,我們相信,金兵一定會南下。果然等到這一天,沒想到的刺殺的遺愿被智了大師的徒弟完成了,并還為智了大師報了大仇,真是喜上加喜。智了大師九泉之下也安息了。”
王淑秋離席,向北而跪,道:“師父,徒兒為您報了仇,完成您多年心愿。徒兒不孝,沒能見您最后一面,這杯酒是徒兒敬您的。”
她向地灑了三杯酒。
馬成拍手道:“智了大師果然慧眼有加,沒收錯徒兒。”
王淑秋道:“師父也沒交錯朋友,一直為他的心愿而奔波。來,小女子敬你們!”
馬成和莫廷之仰口而喝,大呼:“痛快!”
王淑秋這一喝又是酩酊大醉。
在山莊盤桓幾天,不是喝酒就是切磋武功,不是心系京城,王淑秋打算住上幾個月。
馬成和莫廷之知道她有要事在身,也不便久留,遂送出了十里之外的地方。
王淑秋依舊坐在馬車上,看著沿途荒涼的景象,一時又憂愁起來。
崔武源道:“這一路上除非入關,否則沒有地方可歇。”
王淑秋道:“別擔心,咱們有馬車。況且離山海關也不太遠了。”
馬車剛轉個山坳,忽見幾個女子迎面狂奔,她們衣裳已是破破爛爛,有的手臂全露在外面。
那幾個女子一見有人,狂喊“救命!救命!”
有的干脆倒在馬車下。
王淑秋跳下馬車,忙問道:“發生什么事?”
眾女子見是個美貌少女,忙大聲道:“有人要污辱我們。”
王淑秋一聽,怒火沖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婦女,真是不可饒恕。
那幾個女子驚呼:“他們來了!”
王淑秋道:“別怕,有我呢!”
果見對面跑來幾個人,居然身穿大明官兵的服飾。
崔武源啐道:“原來是官賊。”
約莫來了十幾個官兵,為首一個惡狠狠地,似乎為了追這幾個女子害得他追了半天,看來追到了,這幾個女子性命不保。
跟在那為首官兵的有一個猥瑣之人,穿個官兵之服也不像個當兵的,嘴角邊有顆痣。
王淑秋一見之下,心中一驚,雙手有些顫抖。
只聽那有顆痣的官兵道:“孟老大,那幾個妞在前面,還多了一個妞。”
那叫孟老大的為首官兵獰笑道:“康兄弟,還不便宜了你!”
其余官兵大笑。
王淑秋腦袋“嗡”的一聲,臉色蒼白,來的這些人有曾經她一直想要找的人,就是這些人使她萬劫不復,墮入深淵,遭到極大的凌辱,傷口永遠不能撫平。
這是她一生的痛!
崔武源回頭一看,王淑秋全身顫抖,呆呆而立,面色蒼白,不知她為何會怕區區幾個官兵。
孟老大等人已奔來,崔武源攔住,叱道:“你們是哪個營的,竟敢胡作非為。”
孟老大見此人威風凜凜,氣度不凡,不像是個莊稼漢,便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事!”
崔武源道:“天下事天下人都可以管。你們強搶民女,可知罪。”
姓康的不耐煩了,喝道:“哪來的野種,竟敢干涉本大爺,還不滾!”